‘狗咬的’三個字一出來,顧雲徹莫名覺得房間裡的溫度陡降,他打瞭寒顫,瑟縮著捏緊瞭小鏡子。
被顧雲徹這麼一打岔,原本尷尬的氣氛反而緩和瞭。
顧大娘捂住嘴笑瞭笑,聲音中隱隱帶著一股奇異的蠱惑感:“狗崽子,胡說八道什麼呢,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莫名其妙被自己親媽罵瞭一頓,顧雲徹委屈的喊瞭一聲媽:“那我能說什麼,他這印子,不是狗咬的,難道還是人咬的……”
吐槽的話還沒說完,顧大一個眼風掃過來,顧雲徹立刻閉嘴。
沈妄不著痕跡的掃瞭顧大娘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顧傢的女人似乎都不怎麼看得出年齡,顧母風華絕代,艷麗無雙,完全看不出她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
而顧大娘雖然被叫做大娘,看起來卻二十多歲似的,和顧雲徹站在一起,不像母子,更像姐弟。
她身形嬌小,穿著頗具異族特色,手腕上帶著數不清的銀鐲子,有粗有細,沉甸甸的壓在雪白纖細的手腕上。
顧大娘也跟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她嘻嘻笑瞭起來,抬手晃瞭晃,銀鐲子碰撞在一起,叮當作響:“你喜歡我的小可愛嗎?”
下一秒,一隻漆黑的小甲殼蟲從其中一個鐲子裡爬瞭出來,爬到顧大娘的指尖。
甲殼蟲約莫有半個小指的大小,渾身上下黑得油光發亮,兩隻足有身體那麼大的大螯粗壯有力,一看就被養得極好。
沈妄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很有趣。”
顧大娘失望的摸瞭摸甲殼蟲,小蟲子蹭瞭蹭她的指尖,飛快又爬回到瞭銀鐲子中。
顧雲徹驚叫一聲:“媽!你別炫耀你的蠱蟲瞭,很嚇人的好不好!”
顧大緊隨其後,沉聲斥道:“怎麼和你媽說話的。”
顧雲徹眼中含淚,默默閉嘴。
沈妄看著他們的互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沒感受過正常的傢庭,但想必……就是這樣的吧。
說說笑笑間,最後一絲尷尬也褪去瞭。
顧大娘笑瞇瞇的看著兒子被教訓,她目光一轉,回到瞭沈妄身上:“你和小亭在一起多久瞭?進展到哪一步瞭?”
正為瞭這一份傢庭溫馨而露出笑意的沈妄:“!!!”
他冷汗當即就下來瞭。
顧大娘見她沒回答,自顧自道:“那就是還沒發展到最後一步?剛剛在一起?”
沈妄:“……你誤會瞭,雖然我們……但是,我們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顧大娘點點頭:“那就是還沒在一起?”
沈妄一時無言。
最後是顧大看不下去瞭,他咳瞭咳:“剛才小亭意識不清,行為失常,做不得準,你不要虎胡亂揣測。”
沈妄如獲大赦,沖著顧大感激的一笑,顧大愣瞭愣,嫌棄的移開視線。
作為一傢之主,顧大還是很有威信的,他都發話瞭,雖然顧大娘一肚子的八卦想問,也都如數咽瞭回去。
隻是她悄悄沖著顧大翻瞭個白眼,與顧母的視線對上,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意味深長。
顧傢留著沈妄吃瞭頓午飯,這一頓飯他吃的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從小到大的都沒享受過的去親戚傢吃飯的感受,如今是徹底感受到瞭。
好不容易吃完飯,沈妄坐瞭沒一會兒,就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顧母親自將他送到顧府的門口,還給他提瞭一些水果零食。
顧母笑著說道:“東西不貴重,一份心意罷瞭,也謝謝你在外替我們看顧小亭瞭。”
沈妄推拒不能,隻能提著一大包的進口水果離開瞭,不像是來看望傷患的,倒像是來進貨的。
目送他漸行漸遠,顧母眼中多瞭幾分思量。
旁邊,顧大娘靠在顧母身上,笑嘻嘻的說道:“怎麼樣?滿意否?”
顧母回憶瞭一番,說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性格秉性倒是尚可,是個善心的,隻是……”
因為顧東亭的體質,和他清冷的性格,顧母都擔心他會孤獨終老一輩子,對他的伴侶自然也沒有什麼要求。
這會兒突然冒出來一個沈妄,顧母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也正常。”顧大娘表示理解,兒行千裡母擔憂,這也是人之常情。
在她們二人身後,顧大和顧父看著自己老婆和別人老婆靠在一起,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滿眼茫然。
顧父:“小亭難得有一個知心好友,不是好事嗎?她們在擔憂什麼?”
顧大也不知道,但作為一傢之主發,他不能說自己不知道:“或許是擔心小亭性格純良,誤交損友吧。”
顧父:“……”
顧二覺得,顧東亭某種意味上,比他這個久經商場的商人還有原則和主意,也不知道他老婆在瞎操什麼心。
沈妄兩手空空的來,大包小包的回,剛走到酒店門口,就被一大堆人擋住瞭去路。
前方分成瞭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互相放著狠話,嘈雜無比,十分熱鬧。
這個說“玄學協會才是玄學界最牛逼的”。
那個說“不過是一群見錢眼開的小人罷瞭”。
這個罵“特殊部門也隻是看門狗而已,一點兒都沒有修行者的超然物外”。
那個回“我們憂國憂民,為國出力,你們超然物外,有本事別收錢啊”。
在旁邊瞭一耳朵,沈妄就搞清楚瞭事情的來龍去脈。
特殊部門和玄學協會一直以來都不對盤,這會兒共居一室,又沒有瞭比賽的規則限制,雙方難免起瞭摩擦。
沈妄沒有加入的興致,剛要繞過這一群人回房,就有人發現瞭他。
“沈哥!”
“沈妄!”
頓時,所有人齊刷刷回頭,看向沈妄,尤其是特殊部門的那群人,就跟看到主心骨似的,迫不及待的湧瞭過來。
一群人圍著沈妄,嘰嘰喳喳的告狀。
“沈哥,這些人狗眼看人低,非要找茬,說要我們比一比,沈哥你快上!”
“讓他們知道知道,為什麼花兒這麼紅。”
“替我們特殊部門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沈妄被擠在人群之中,逃脫不得,就連手中提著的東西都被人殷勤的接過。
小胖子幾人也擠到沈妄身邊,慫恿道:“玄學協會的人還說我們是被挑剩瞭,他們不要才來特殊部門的,說特殊部門都是一群戰五渣。”
“不知道哪來的臉說這些,我們特殊部門有顧師兄,也有沈哥,他們的人再厲害,能有顧師兄和沈哥你強大?”
“沈哥你露一手……”
特殊部門的士氣高漲,玄學協會的人先不幹瞭:“你們才是不要臉,居然能找外援,他是特殊部門的正式成員嗎?”
“顧師兄也不是你們特殊部門的人,顧師兄還會幫我們做任務呢,你們不要渾水摸魚,把顧師兄搶走瞭。”
明眼人都知道沈妄的實力,隻要他一下場,還有別人贏的機會嗎!
沈妄一句話都還沒說,雙方已經又要打起來瞭。
沈妄無奈,他大喝一聲:“行瞭!”
所有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停止瞭動作。
趁著這個安靜的空隙,沈妄幹脆一揮手:“你們打你們的,我在一邊,給你們當評委。”
打吧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就當看戲瞭,還可以緩解一下心情。
說完,沈妄當真找瞭個視線最好的地方,施施然坐下,就等著看戲瞭。
特殊部門的人:“……”
特殊部門的人沒想到是這個發展,都愣住瞭。
玄學協會的人卻是一喜,立刻跳起來:“沈哥說得好,以他的實力,來當評委再好不過!”
“沈哥肯定會公平公正公開!我支持沈哥!”
玄學協會的人一邊拍沈妄的馬屁,一邊飛速把地方收拾出來,把整個寬敞的酒店大廳都變成瞭臨時比武臺。
還有眼明手快的人,一把從特殊部門的人手中,奪過瞭沈妄的那一袋子水果,洗好瞭放在沈妄面前。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沈妄就舒舒服服的坐在沙發上,手邊就有新鮮的水果,面前還即將有動作表演瞭。
特殊部門的人目瞪口呆,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塵埃落定。
無法,死對頭的架勢都擺出來瞭,特殊部門的人互相看瞭看,磨磨蹭蹭的準備上場。
在這起爭執的人都不是玄學協會和特殊部門的核心成員,實力也相差不大,雙方互相看瞭看,很快就確定瞭上場的人選。
第一個上場的是一個用符的男人,和一個用刀的年輕女人。
他們先是規規矩矩的沖著裁判沈妄鞠瞭一躬,而後朝著對手鞠瞭一躬,才拉開架勢,作出攻擊的模樣。
沈妄大爺似的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吃著的顧母送他的愛心小水果,看到他們這樣,牙酸似的嘶瞭一聲。
小胖子實力太差,沒有上場的資格,作為沈妄的第一狗腿子,他殷勤的站在沈妄身後,替他捏肩捶背。
聽到沈妄的動靜,小胖子立刻說道:“沈哥怎麼瞭沈哥?是不是橘子太酸?我就說他們玄學協會的人不安好心,給你這麼酸的橘子,我重新給你拿一個?”
沈妄揮揮手,制止瞭小胖子的動作:“我沒被橘子酸到,就是被你們的架勢酸到瞭。”
小胖子不解,周圍人也很不解。
沈妄把吃剩的橘子皮往旁邊一放,立刻有人上來收拾好,他說道:“你們有沒有決鬥的意識啊?還給裁判鞠躬,給對手鞠躬……”
所有人都茫然瞭,就連準備‘比武’的兩人都停止瞭動作,一臉迷惘看著沈妄。
沈妄恨鐵不成鋼:“決鬥,就是要出其不意懂不懂。”
“一上來,趁他不註意,立刻攻擊他的要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另一方呢,就去攻擊對方的下三路,讓對方猝不及防。”
“誰的動作更快,誰就贏瞭三分先機。”
認真聽教的人紛紛恍然大悟,眼睛不由亮瞭起來,但還是有人覺得不太對,支支吾吾的說道:“這樣不好吧……是不是太過小人瞭……”
沈妄看向說話的那人:“那你想君子,還是想贏呢?”
對方沒話說瞭。
沈妄的一席話,像是打開瞭什麼潘多拉的魔盒一樣,還在場中的兩人對視一眼,男人猶有幾分猶豫,而女人則乘其不備,一刀砍向瞭對手。
男人果然猝不及防,倉皇後退幾步,才險險招架住,隻是氣勢已經落瞭下乘,整場都沒再搶回過主動權。
最後,比試以女人把刀架在男人脖子上作為結束,她滿臉通紅,壓抑著激動裝逼道:“承讓瞭。”
一回到好友身邊,她立刻克制不住的尖叫出聲:“我贏瞭!姐妹我贏瞭!”
在一方人喜悅難耐,一方人低落不語的情況下,沈妄捻起一顆車厘子,丟進嘴裡:“她是哪方的人?”
小胖子立刻接話:“是特殊部門贏瞭!”
說完,他挺起胸膛,趾高氣昂的環顧一圈。
沈妄點點頭:“特殊部門和玄學協會,1:0。”
“小人得志。”玄學協會的人暗暗罵瞭一句,暗中憋瞭一股氣,狠狠看向特殊部門的人。
第二個上場的人,是一個少年和一個青年。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鞠躬,而是警惕的互相看著對方,互相警惕瞭幾秒後,青年率先初出手,狠狠攻向瞭少年的腿。
沈妄嘖瞭一聲,又說道:“攻擊腿有什麼用,都是男人,你能不知道男人怕哪裡受傷。”
青年動作緩瞭一緩,想要變招,卻已經來不及瞭,少年已經目光一亮,丟瞭一張燃火符到青年的胯部。
“嘶……”有人下意識捂住瞭自己的跨步,遲疑,“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下手這麼狠,不太好吧……”
到底是和平年代長起來的人,眾人雖然能對惡鬼毫不留情,對同胞卻怎麼都下不去手。
沈妄優哉遊哉道:“你當然可以不用,隻要別人對你用這一招的時候,你能保護好自己就行瞭。”
眾人沉默,無話可說瞭。
最後,這一場由少年獲得瞭勝利,而他是玄學協會的人,雙方打平。
之後的幾場比試中,沈妄一邊看著比賽,一邊吃著水果,時不時的指點兩句。
“對方都這麼防著下面瞭,那就攻上面,挖眼睛會不會?”
“偷襲他後背啊,他後背這麼大的空擋。”
“打不過就跑啊,放風箏聽說過沒?誰體力先耗盡,誰就輸瞭……”
短短一個下午的功夫,一群小學生約架似的單純少年,氣質都變瞭一變,活像是小混混茬架一般,胡作非為,讓人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同一批人。
沈妄吃掉最後一個香蕉,顯得十分滿意:“這才對嘛,有我十分之一的風范瞭。”
特殊部門和玄學協會原本還在認真打架,被沈妄不藏私的指點瞭幾句,都自覺實力突破瞭許多,連和死對頭抬杠都不記得瞭,滿臉的歡天喜地。
“沈哥,你看我剛才那一招使得怎麼樣?”
“沈哥,你餓不餓,我請你出去吃晚飯……”
“你們玄學協會別和我們搶啊,沈哥我們特殊部門的人!就算要請,也是我們特殊部門的人來請。”
一群人吵吵鬧鬧,簇擁著沈妄向外走去,沈妄一下午就把顧母送的一大兜水果吃完瞭,他打瞭個飽嗝,被周圍的人裹挾著向外走去。
誰也不記得比分的事情瞭,沒有人多問一句,也就沒人知道,他們打生打死一個下午,最後的比分,依舊是1:1。
不分勝負。
在他們身後,幾個上瞭年紀的人看著他們,滿眼欣慰:“還是年輕人呢,就是喜歡湊熱鬧。”
“還說他們又打起來瞭,讓我們下來控制場面……他們都很有分寸嘛。”
“以前幾屆玄學比賽,總有人打起來,這不是常事嗎,有什麼需要註意的。”
幾人被急急忙忙喊出來,以為出瞭什麼事呢,結果過來一看,不過是在比試而已,情況遠不到需要控制的地步,甚至可以說一句秩序井然。
幾人都沒有走過去查看,給那些可愛的年輕人壓力,隻是遠遠的看著,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蹤跡。
他們這個距離,也聽不到對面在說什麼,隻能時不時的聽到一陣哄笑和喧鬧,十分熱鬧。
幾人都十分滿意,摸著胡須笑道:“看來這一批的後生,素質十分優秀,我們玄學界未來可期啊。”
在他們欣慰的時候,一個人繞過他們向樓上走去,走到拐角時,他回頭看向被簇擁在人群中的沈妄,難掩嫉妒和怨毒。
唐久死死盯著被眾心拱月的沈妄,咬牙:“沈妄!”
沈妄被眾人強行帶著,半推半就的去吃免費大餐,神情輕松肆意,整個人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俊美飛揚。
隻是想看熱鬧,結果莫名其妙又獲得瞭一群迷弟,還是玄學協會和特殊部門兩者皆有的一群迷弟,沈妄隻能感慨一聲。
“不愧是我啊。”
熱熱鬧鬧的與眾人吃過飯後,已經是深夜,一群人呼啦啦的回到各自房間,沈妄路過顧東亭之前住的房間時,腳步慢瞭慢。
回到房間裡,一個除塵符洗去瞭滿身的煙火氣,沈妄倒在床上,又想起瞭顧東亭。
他想起瞭顧東亭神受傷的事情,心中擔憂。
想啊想的,哪怕他極力避免,他還是想到瞭早上那兩個驚天動地,讓人尷尬無比的‘咬’。
當時的沈妄,因為即將到來的顧傢父母等人,心神緊繃,註意力全然沒在顧東亭身上,隻覺得被咬瞭兩口。
此時夜深人靜,他卻不由自主的不斷在腦海裡回放當時的場景。
這一次,他眼中沒有瞭顧傢那些人,隻剩下顧東亭的臉。
顧東亭白皙如玉,沒有絲毫瑕疵的臉突然湊近自己,近得他能看到對方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到對方黝黑清澈瞳孔中的小小自己。
他像是在和顧東亭對視,又像是在和對方眼中的自己對視。
顧東亭第二次‘咬’上來的時候,他隻顧著看顧傢父母的反應,沒有再與顧東亭對視。
沈妄卻能感覺到,顧東亭的嘴唇,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軟,溫度微涼,像是一塊晶瑩剔透、香甜可口的果凍。
兩人呼吸交纏,這一次,沈妄終於清晰的嗅到瞭對方身上的味道,不再是從前那一閃而逝、幾乎讓人懷疑自己嗅錯瞭的一縷餘香。
甜而膩,幾乎將人溺斃在其中,讓人想狠狠咬在這香味主人的脖頸上,留下自己的印記,最好刻骨銘心,一輩子也洗不掉。
沈妄呼吸粗重瞭幾分,他不自在的調整瞭一下睡姿,無聲的唾棄自己:“沈妄啊沈妄,你還有沒有人性瞭,怎麼能這麼想你的好朋友。”
“他可是你唯二的摯友,可以交付背後的摯友啊!”
說起唯二,沈妄又想起從不以自己真面目示人的小黑哥,身體上的反應這才下去。
倒在床上,沈妄再次唾棄自己:“沈妄啊沈妄,你可真是個見色眼開的人。”
顧東亭容貌出眾,世間罕見,所以他有瞭反應。
而小黑哥明明是同樣感情的摯友,就因為不知道對方的真面容,他就心如止水……
沈妄自覺自己一碗水端平瞭,現在才知道,他其實也是看臉的。
惆悵的嘆瞭口氣,沈妄一骨碌坐起來,正要盤腿修煉一番,以正身心,清心寡欲,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響。
他神色一凜,露出一個冷笑:“這麼快就等不及瞭嗎。”
在顧東亭的安排下,沈妄住在酒店的最高層,附近一個同等高度的高樓都沒有,此時夜深人靜,連一隻鳥兒都沒有。
窗外冷冷清清,一片寂靜,隻能看到屋外和平又絢爛的燈火霓虹,人間煙火。
仿佛沈妄剛才聽到的動靜隻不過是個錯覺。
沈妄也不著急,他幹脆繼續躺回床上,拿出手機,給別人發消息。
對面很快回復瞭他,二人聊瞭幾句,就結束瞭對話。
沈妄拿著手機無所事事,糾結半天,最後還是打開瞭顧東亭的對話框,仔細斟酌著打字。
在對話框裡敲出一句:【東亭,你身體好點瞭嗎?】
又很快刪掉,這句話就像在提醒顧東亭白天發生的事情似的,不好不好。
沈妄繼續打字:【東亭,不必愧疚,我知此事不過是個意外罷瞭,兄可不必】
打到一半,沈妄又盡數刪除。
【東亭,你的任務有線索瞭嗎?】
就在這時候,一柄寒光閃閃的小刀猛地穿過玻璃,沖著沈妄而來!
隨著小刀一起破窗而入的,是一個穿著緊身黑衣的蒙面人,她死死盯著沈妄,殺氣四溢。
沈妄手一抖,把消息發瞭出去。
他愕然的看著對話框,登時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你個混蛋!萬一東亭覺得我隻顧著瞭解工作,語氣冰冷,誤以為我生氣瞭怎麼辦!”
黑衣人愕然的瞪圓瞭眼睛,顯然是沒想到都這種生死關頭瞭,沈妄還如此淡定。
下一秒,黑衣人勢在必得短刀止住瞭來勢,沈妄拇指和食指並在一起,捏住瞭她的小刀,而後嫌棄的丟到一旁。
“還在上面抹瞭毒,臟不臟啊。”沈妄嫌棄壞瞭。
黑衣人心頭一沉,知道這次刺殺沒那麼簡單能解決瞭,她狠狠心,又捏出瞭十把小匕首,每一把都寒光湛湛,閃爍著詭異的綠色光澤。
十把小刀朝著沈妄而去,密不透風的封住瞭沈妄的所有去路。
就算如此,黑衣人也沒有放松警惕,她雙手持著兩把彎彎的彎月匕首,交錯著直朝沈妄而去,勢要將沈妄斬於刀下。
作為一個成功率百分百的金牌殺手,這是她最強大的必殺技,沒有任何人能逃脫這一招!哪怕是築基期強者也不能!
何況沈妄隻是個剛入築基兩天,還沒穩住修為的新晉築基期。
殺手眼裡閃過意一絲光芒,掩在黑色面巾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秒,那些匕首像是撞到瞭什麼銅墻鐵壁上一樣,叮裡咣啷的往下掉,散落一地。
是防禦符。
殺手嘴角的弧度僵住瞭,她去勢無法回收,隻能一往無前,用盡全力,狠狠刺瞭上去。
可惜,她高估瞭自己,低估瞭沈妄。
沈妄單手擰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將她擲在瞭地上,她還想反抗,沈妄已經一腳踩在瞭她的身上,幹脆利落的卸掉瞭她的雙臂。
謹慎起見,還將她癱軟無力的雙臂反綁在瞭身後。
殺手:“……”
她心裡真的很崩潰,這人要不要那麼熟練啊。
沈妄看到瞭她眼中的崩潰,坦然無比:“沒辦法,誰讓我怕死呢。”
這還是在地球,他放松瞭幾分警惕,要是在修真界,別說胳膊擰斷,元嬰他都能給揚嘍。
沒和這人多廢話,沈妄一把拽掉瞭她的面巾,如瀑的秀發傾瀉而下,沈妄吹瞭個口哨。
殺手美如遠山,眸如秋水,五官秀氣孱弱,一張櫻桃小嘴顫抖著,就像個楚楚可憐的小白兔,這隻小白兔用倔強不服輸的眼神看著沈妄,聲音清冷:“你殺瞭我吧。”
說著,她不堪受辱似的,側過瞭頭,露出細瘦修長的脖頸。
沈妄嘖嘖稱奇:“牛逼啊,牛逼。”
殺手疑惑瞭一瞬,目光中透出隱隱的水光,警惕又不安的看著沈妄,更像一隻小白兔:“要殺要剮隨意,不要羞辱我!”
沈妄捻起殺手長長的秀發,在指尖搓瞭搓;“美人計不錯,不過沒人告訴你,古代人裹著頭巾的時候,會把頭完全固定住嗎?”
“別說扯下頭巾瞭,扯下發簪都掉不下來。”因為裡面還會用發繩固定住。
所以……
沈妄丟掉手中的頭發,隨手在殺手的肩膀上擦瞭擦:“你說你,當殺手不合格,不夠專業。”
“當美人計的美人,你又殺氣太重,也不合格。”
沈妄真心實意的疑惑:“所以你們那邊,就派你這種不合格的產品來對付我?不好吧……”
殺手聞言,猛地瞪大瞭眼睛,氣得滿臉通紅,表情猙獰,沒有瞭剛才楚楚可憐的姿態。
沈妄饒有興致的坐在地上,問:“我問你是誰派來的,我估計你也不會說,所以我也不問瞭,說吧,你想怎麼死?”
殺手:“???”
殺手完全懵住瞭,這人怎麼一點都不按套路來!
她嘴唇顫抖幾下,強撐著說道:“你就算恐嚇我又如何,我是不會說的!”
沈妄隻當沒聽到她的話:“其實我們國傢,不能隨意殺人,要進局子,要被槍斃的。”
殺手剛要松一口氣,就聽沈妄繼續說道:“還好我是個修行者。”
“等你死瞭後,你說我是用五雷符,把你劈得灰飛煙滅好呢?還是用燃火符把你燒成灰灰好?不過我覺得這兩個想法都沒什麼新意……”
“不然我用五鬼搬運,把你直接弄到深海去,保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怎麼樣?”
沈妄一臉的興致勃勃,殺手臉色變瞭又變,她是個殺手,她能感覺到,沈妄沒有玩笑,他是認真的!
這個男人,是和殺手一樣,甚至比殺手還無情的,蔑視生命的人。
殺手心頭一慌,額頭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也不知道是疼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你、你不能這麼做!”
沈妄挑眉,笑瞭:“隻允許你來殺我,不允許我殺你?嘖,雙標可不是個好習慣啊。”
說完,他隨手拿起一旁落在地上的匕首,隨手劃破瞭殺手的脖頸,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這匕首上的毒藥,你有解藥嗎?”
沒有的話,那可就好玩瞭。殺手能看到沈妄眼裡的這幾句話。
致命的脖頸被冰涼的匕首劃過,沈妄劃得不深,痛感不強,但這種生命被一個惡魔捏在手裡把玩的感覺,讓殺手再也堅持不住,眼淚滾滾而下。
“不!別殺我!我是薩穆依的聖女!你殺瞭我,就要面對整個薩穆依的追殺!”
沈妄獰笑一聲:“晚瞭!”
說著,匕首直直刺向殺手的心臟,就像剛才她所做的事情一樣。
就在這時候,幾個人破門而入,急急忙忙的攔住瞭沈妄:“沈哥!沈哥你冷靜,別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時硯一邊攔住沈妄的動作,一邊示意其他人。
其他人很快有序將殺手帶走。
殺手劫後餘生,在生死一線保住瞭性命,徹底癱軟,全身都沒瞭力氣,被帶著經過沈妄時,她被沈妄充斥著冰冷殺意的眼神發嚇得渾身一抖。
到瞭走廊上,還能聽到她帶著哭音的話:“裡面那個人是惡魔,他絕對殺過人,他的手上有不止一條人命……你們華夏不是最看重法律法規,怎麼還不把他帶走調查……”
看不見人以後,沈妄就停止瞭動作,他嫌棄的沖到洗手間,開始狂洗手:“你說你們,又要我當誘餌吸引敵人,又要讓我當演員去演戲……你們呢?就在後面坐享其成?”
時硯賠笑:“沈哥,這不是沒辦法嗎……敵在暗,我在明,不想辦法搞條大魚,就算把古戰場凈化瞭,他們後續還是會搞其他事。”
不如想辦法把那些陰溝裡的生物一網打盡,還華夏一片朗朗晴日。
解釋過後,時硯又豎起大拇指,為沈妄點贊:“沈哥,沒想到你不僅會畫符,會陣法,實力強大,演技也不差。”
“這種草菅人命的死變態,您演的跟真的一樣,把那個殺手都嚇哭瞭,不進娛樂圈真是浪費瞭。”
沈妄洗好瞭手,聞言,他笑瞭笑,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你覺得我是演的?”
“我又沒學過演戲,怎麼可能演得好……我不過是,親眼看到一個邪修,談笑之間覆滅瞭一個百萬人口的城池,學著他的神態而已。”
時硯看著沈妄的表情,不知道怎麼的,背後密密麻麻出瞭一身的冷汗,他結結巴巴的幹笑:“怎、怎麼可能,這……這種大事,我沒……我沒聽說過啊。”
沈妄定定看瞭時硯幾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怎麼樣,我演的好不好,是你不是被嚇住瞭。”
時硯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被嚇住瞭,他摸摸額頭上的冷汗:“那可是數百萬的人命啊……”
怎麼可能不被嚇住。
心跳緩過來之後,時硯又忍不住好奇:“這個故事後來怎麼樣?”
沈妄輕描淡寫道:“當然是我大發神威,拼著整整一個境界的差異,將他捆在那座城池的遺跡上,親手斬首,以祭百萬亡魂。”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百萬亡魂齊齊呼嘯,遮天蔽日,讓那些正道人士以為出瞭什麼驚世大魔頭。”
時硯:“……也挺好。”
雖然聽著有點假,好歹是惡有惡報瞭。
沈妄輕笑著說:“你別看這些人不把其他人的命當命,當自己生命受到威脅時,他們的表現,和普通人差不多,照樣惜命得很。”
說完後,見時硯還想說什麼,沈妄看向地上的玻璃碴子:“我是給你們特殊部門辦事,這東西你們得解決吧?”
這麼一打岔,時硯立刻忘瞭自己想要說的話,連連點頭:“你放心,給我兩個小時,我會讓人來修好。”
他們站在呼呼漏風的房間裡,樓下,唐久的窗戶完好無損,他卻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他有種莫名的直覺,好像自己的什麼東西,又被搶走瞭……而且那東西,十分重要。
唐久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均勻的噴灑在他腿上的《唐氏名符錄》上,薄薄的小冊子光芒幾不可見的閃瞭閃,原本黑色的字體,突然蒙上瞭一層金光。
唐久一喜,顧不得那股玄乎又玄的空虛感,他拿起小冊子,狂喜道:“打開瞭!終於打開瞭!”
“原來是要有唐傢的血來解封,難怪,難怪……”
唐久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翻開小冊子,臉上洋溢著笑容:“沈妄,不就是因為會畫符,所以才風頭出盡嗎,現在我也……”
唐久幾乎能想到,他把這個小冊子裡的符篆都學會以後,他也能如沈妄一般,隨手畫符,一出手就是幾十上百張符篆。
到那時,他還有一個會陣法的親爹,親爹身後還有一個門派……他倒要看看,孤零零一個人的沈妄還能拿什麼和他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