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騎馬?那皇上三歲就學會騎馬瞭,臣妾三歲時怕是還不會說話。”
“哪有人三歲還不會說話?”
“怎麼沒有,有很多人開口說話晚,不是每個人都像皇上這樣聰明。”
“是,有些人太蠢笨。”
“皇上,別以為我沒聽懂你是在罵我,我哪有蠢笨,我明明很聰明的。”
“是,很聰明。”
兩人聊著聊著反而很快睡著瞭,睡著前,徐香寧想起她還沒問皇上騎馬時摔到哪瞭,隻能等明日醒來再問。
……
百花宮,戌時末。
坐在床上的宜妃聽到翠玉說徐答應在筳宴結束被皇上下令帶回昭陽宮,一直沒出來時便知道今晚又是徐答應侍寢,昭陽宮的宮燈此時才熄滅,她氣得狠捶枕頭。
“又是徐答應,皇上到底是被徐答應下瞭什麼迷魂藥,昨日是她侍寢,今日又是她侍寢,皇上對徐答應的新鮮勁怎麼還沒過去。”
宜妃真不明白徐答應到底哪裡好,皇上怎麼還讓徐答應侍寢,到底是新鮮勁還是皇上喜歡徐答應,自打發生上回那件事後,皇上可是冷落她一陣子瞭,總是讓徐答應侍寢,受寵的日子算起來也有八個月瞭吧,還沒厭倦?
今日白天也是,宜妃是得瞭消息才知皇上今日去翡月湖,她帶著此次前來的九阿哥匆匆趕去翡月湖,隻為瞭偶遇皇上,偶遇是偶遇到瞭,不過見皇上是帶著徐答應跟春答應前來時,她的心涼瞭半截,更別說恵妃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也帶著大阿哥出現在皇上面前。
皇上跟大阿哥說得比較多,她的胤禟跟他皇阿瑪都沒講上幾句話。
“翠玉,你說皇上是不是喜歡上徐答應瞭?”
“應是不會吧,徐答應長得不好看,皇上怎會喜歡徐答應?”
若不是喜歡,皇上為何一而再再而三讓徐答應侍寢,徐答應憑的是什麼,沒有優越的傢世,沒有姣好的長相,沒有婀娜的身段,到底皇上迷戀她什麼?
宜妃想不明白,夜裡不能安眠,一直在想這件事。
而睡不著的人還有瑤光殿的春喜,香寧連連侍寢,可她已經一年無寵,皇上當著她的面牽香寧的手,看著香寧的眼神充滿柔意,皇上何時這樣看過她?
她不怪香寧,她隻怪自己,沒能讓皇上喜歡上她,也沒能留住小阿哥,容貌再美又如何,還不是無寵無子嗣,皇上對她跟對後宮大多數的女子無異,就是圖一時新鮮,厭倦瞭就把她們拋在一邊自生自滅。
她還記得她第一回侍寢時,皇上寢殿裡細高梅瓶裡插著幾枝臘梅,臘梅枝幹上的梅花開得正好,皇上見她緊張還先問瞭她的名字,之後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肩膀,從肩膀到後背,一點點撫平她的緊張,目光裡仿佛隻能裝得下她一個人,讓她不知不覺中沉溺其中。
那夜她是痛的,可又是無比快樂,她在皇上的憐惜中浮浮沉沉,眼前光影迷離,那臘梅虛虛實實,她得到極致的快樂,皇上的臂膀是那麼寬厚,她整個人可以藏在他的臂彎中。
隻是為何那麼短暫,皇上怕是已記不得她的名字。
當初她若是沒懷孕,她得到的恩寵會不會持久一些,恩寵久一些,皇上會不會喜歡上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皇上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無悲無喜,冷冷淡淡。
皇上看香寧的眼神可是充滿著柔情,香寧做錯事,皇上估計都不會怪她。
春喜想哭,可是旁邊還睡著張嬤嬤玉晴她們,她隻能把淚意忍回去,緊咬著唇,把唇咬破,回想自己為何會走到這種田地,是不是造化弄人,香寧先前說過她寧願一輩子無寵,她也能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她當時說她一定要得寵,要給傢族父兄爭光,如今卻是相反。
究竟是哪裡錯瞭,她做錯瞭什麼?
春喜想著第一夜她見到的皇上,錦袍下頎長的身姿,冷酷的臉龐,見到她時淡淡問她叫什麼。
“你叫什麼?”
“春喜。”
“是個喜慶吉祥的名字,你阿瑪取的嗎?”
“是。”
……
而恵妃第二天才知徐答應昨晚又侍寢瞭,一連兩夜侍寢,皇上對這個徐答應是真喜歡,不僅將禦駕龍輦給徐答應乘坐,還連著兩晚讓徐答應侍寢,更別說先前宜妃冤枉徐答應推十四阿哥下水,皇上當時壓根沒有懷疑過徐答應,還替徐答應做主瞭,從那一天開始,她便知道這個徐答應對皇上而言是特殊的,可能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怕是連往日的宜妃都不及這個小答應在皇上心中的份量重。
隻是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以為皇上隻是圖新鮮,哪有人圖新鮮圖瞭快八個月,從年前到年後,春答應那麼貌美艷麗,皇上當時也隻是讓春答應一個月侍寢兩三回,之後春答應懷孕後,皇上就再也沒召她侍寢,哪怕是春答應月子做完,身子康復,皇上也沒召春答應侍寢。
皇上現在一個月可是會讓徐答應侍寢七八回,皇上忙於朝政,一個月臨幸後宮也才十幾回,光一個徐答應就占去一大半,這不叫盛寵,什麼才叫盛寵,比當年宜妃還要受寵。
指不定再過一段時間,皇上就給徐答應晉位瞭。
“流鶯,流鴛,你們往後見著徐答應要客氣一點,不要跟徐答應發生沖撞,她是小主,你們見著她要行禮。”
她可不想見到她身邊的人得罪一個受寵的答應而喪命,既然是皇上放在心尖的人,得罪不起就要拉攏。
第42章
好在皇上沒有連著三天讓她侍寢,第三天晚上,皇上讓小赫舍裡氏侍寢,第四天讓宜妃侍寢。
第五天一大早,皇上與皇太後領著眾人到普樂寺祭祀,祈求天下安生,他們跪在金碧輝煌的佛堂裡跟著寺裡的師傅念經,祭祀禮結束後,皇上與阿哥們可先行離開,她們這些嬪妃又跪瞭兩柱香的時間才得以離開。
從寺廟出來,徐香寧跟春喜她們到寺廟附近走走逛逛,她們這兩天閑著沒事,像是解鎖地圖,在偌大的行宮裡到處閑逛,解鎖一個又一個沒去過的地方,繞到寺廟後面發現要爬山,入目是石階,原本跪瞭很久,膝蓋發酸的徐香寧不想再爬山,可常常在精力旺盛,硬是要拉著她們爬山。
“真要去?”
常常在點頭,興奮地說道:“這裡我們沒去過,我們爬上去看看,若是累瞭再下來,不用爬到山峰。”
徐香寧回頭看春喜與通貴人,春喜與通貴人是典型的大傢閨秀,沒那麼常走動,身子弱,易氣虛,不過她們知曉今日要從瑤光殿走到普樂寺,要行祭祀禮,要跪拜,沒有穿花盆底鞋,所以都穿的是平底繡鞋,“貴人姐姐,你們要去嗎?”
通貴人擺手,嚇得直接拒絕:“我跟春喜在此等你們下山,你跟常常在去就好瞭。”
春喜沒有異議,說她們兩個在這裡等她們。
“那好吧,我跟常常在上去瞭。”
張嬤嬤與桂蘭不放心她們,跟著上去,因她們亦沒有走過這條路,也是第一次爬這座山,上去時徐香寧還是做一些記號,將石階兩旁的雜叢藤草沿路打個結,免得迷路。
越往上走,樹木越茂密蓬盛,幽靜清涼,山裡的風輕輕刮在耳邊,空氣沁人心脾,潮濕,又彌漫著幾種花混在一起的香氣,遠眺過去,隔壁那些山處在雲霧之中,山石有長出來的雜叢,繚繞的雲霧仿佛處在仙境中。
“哇,不枉爬一趟。”
不知過瞭多久,她們爬瞭一段路,似乎到半山腰,見到旁邊放著一塊大石碑,石碑上面用紅色暈染雕刻出碩大的雲居峰三個字,她們停下來看周圍的風景,常常在都不由贊嘆一句,停下來環顧四周,稍作休息。
休息一會後,她們又往上爬,越往上爬,原本由人砌壘成的石頭臺階沒有瞭,剩下的隻是泥土路,路邊雜草叢生,樹林茂密,像是沒什麼人走過的路,靜得隻剩下她們的腳步聲與呼吸聲,不知是不是她們哪裡走錯路瞭。
“小主,莫要再往深處去瞭,小心有野獸。”
張嬤嬤實在忍不住拉瞭拉自傢小主還欲往前行走的衣袖,語氣擔憂,這裡荒郊野嶺,人煙稀少,萬一有野獸從深山跑出來怎麼辦,自傢小主膽子本來就大,加上一個更膽大的常常在,兩人常常做一些大膽的事。
“聽寺裡的和尚說雲居峰的山頂有一處山亭,為何我們沒看到山亭,是不是我們走錯瞭還是我們還沒走到山頂?”
常常在終於停下來,環顧四周,不僅沒看到山亭,連原先的石階都沒看到,入目就是翠綠的樹林與雜叢,“香寧,我們還要走嗎?山頂到底在哪?”
徐香寧也不知道山頂在哪,可能是她們不小心走岔道瞭,怕是到瞭不瞭山頂,天黑瞭不易下山,她尋思還是沿路返回下山好瞭,她說春喜身子弱,她也沒好到哪裡去,爬得累死瞭,雙腿都在哆嗦,氣喘籲籲,感覺掉瞭兩斤肉。
“下山吧,我們沿路返回去。”
桂蘭也松口氣,生怕兩位小主一意孤行繼續往上爬,時辰不早瞭,再爬下去恐怕天黑都下不來山。
幸虧她們沿路坐瞭記號,雖然還有迷路,但走瞭一段路沒找到她們做的記號時她們就返回,選另外一條路,下山時,她們慢悠悠的,主要是上山時體力耗瞭很多,沒有力氣走太快,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隻顧著喘氣瞭。
“啊……”
桂蘭突然驚叫一聲,指著一個方向,“小主,徐答應,你看,那裡有個人。”
“哪裡?”徐香寧看過去,沒發現什麼人。
“地上,在草叢裡。”常常在提醒,她這才細看,發現地上還真的躺著一個人,被草叢與樹葉遮蓋,人不知是死是活,整個人趴在那一動不動,隻露出一點點衣袍角。
常常在膽子再大,也曾是閨閣中的女子,沒經過什麼事,突然在荒郊野外見到一個人趴在那,不知死活,她都嚇得攥住身邊人的的手,“香寧,怎麼辦,人是不是死瞭?”
“死沒死,上去看看才知道。”
徐香寧欲上前,裡面年紀最大的張嬤嬤趕緊拉住,“小主,還是奴婢來吧。”
最後她們四人都過去,人是面朝下往下趴的,她們把人翻過來,這一翻過來不得瞭,此人竟然是大阿哥。
隻有桂蘭沒認出大阿哥,驚奇地說:“小主,徐答應,你們看這人穿的是上好倭緞制成的錦衣,這裡還有金線與彩色絲線刺繡而成的蟒龍,這人身份一定尊貴。”
“這是大阿哥。”
張嬤嬤解釋一句,桂蘭嚇得捂住嘴,“大……大阿哥,大阿哥怎會在這?”
大阿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她們不得而知,不過大阿哥此時昏迷,尚有呼吸,臉上有被樹枝等東西刮出的傷痕,傷口不算很深,最大的傷口是大阿哥後腦勺處的傷口,傷口的血還沒幹涸,不過也沒有繼續流,其它的傷口包裹在錦衣裡面,她們也看不出,也看不出有沒有骨折。
徐香寧試著叫喚幾聲,大阿哥沒有反應,人已經徹底昏迷。
大阿哥身邊竟然沒帶隨從,一個人估計是從哪個山疙瘩摔下來瞭,她們既然看到瞭,不可能不救人,況且這是身份尊貴的大阿哥,救的方法隻有一個——-把大阿哥挪下山,不然天黑瞭,山上越來越冷,怕是會被凍死,不被凍死,他身上的傷口也急需包紮,這地方,她們若是下山,不一定還能找到。
隻是大阿哥是成年男子,體型比她們龐大,她們一個人是絕對抬不動的,於是四個人一起抬,可山上道路狹窄,容不下四個人抬著一個人經過,萬一把大阿哥的腦袋撞到,人還沒死就被她們抬著撞死,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瞭,最後商議的結果是她背著大阿哥下山,也隻能她來背,因為她人胖,力氣比較大,常常在與桂蘭在後面托著大阿哥的屁股幫她減輕一點重量,張嬤嬤在前頭帶路。
本來上山就用瞭不少力氣,腿腳發軟,現在又要背著一個成年男子下山,徐香寧額間直冒熱汗,幾乎每走十步停下來歇息,上山時沒覺得路有多長,可時間一點點流逝,天慢慢黑下來,她們卻還在山上,不是迷路,而是她背不動瞭,是一點點往下面挪,她雙腿在打顫。
“你……你……你是誰?”
耳邊突然傳來虛弱的聲音,徐香寧驚喜地回頭,“大阿哥,你終於醒瞭。”
胤禔迷迷糊糊醒來,渾身作痛,沒等他想明白發生瞭什麼,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在走,再仔細一看發現自己在一個女子背上,他才緩緩出聲,“你是誰?”
“我是徐答應,她是常常在,大阿哥,你可是完全清醒?”
意識到自己被一個答應背著,答應可是皇阿瑪的女人,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還是皇阿瑪的女人,而他是皇子,他們這樣緊貼著已是與禮不符。
“放肆,快把本皇子放下來,咳咳……”胤禔說上一句話很是艱難,忍不住咳嗽,“你把本皇子放下來,本皇子自己走。”
徐香寧把大阿哥放下來,大松一口氣,背人可是十分累人的活,她叉著腰調整呼氣吸氣,實在不行就坐在臺階上喘氣,手腳無力到發抖。
大阿哥坐在臺階上,已有意識,試圖站起來行走時,發現右腿傳來一陣痛意,壓根站不起來,幾次嘗試後不成功,他頹喪地坐回到臺階上。
“腿折瞭?”徐香寧見他這樣子,應是哪條腿折瞭,她本來就是隨口說一句卻惹來大阿哥的怒視,好吧,愛新覺羅傢的男人不允許別人戳穿他們,她默默收回視線,休息一陣後試圖再背大阿哥,隻是大阿哥拒絕。
大阿哥問道:“這裡離山下還有多遠?”
“不遠瞭吧。”
已經走到有臺階的地方,應是離山下不遠瞭,不過對於她們而言,望不到底的大長青石臺階未免太長瞭,徐香寧心有戚戚焉,捏瞭捏自己發酸脹痛的雙腿。
常常在幾人同樣累得說不出來話。
“咳咳……”
大阿哥咳嗽兩聲,咳完才繼續說道:“既然不遠,你們先下山,告知我額娘,讓她派人上來尋我,你背我之事,不可讓旁人知曉,你們定要守口如瓶,切忌透露出一個字,若問起,你們便說你們在山上偶遇我,我迷路瞭,你們領我下山。”
“大阿哥是摔下山的嗎?”徐香寧問出最想問的問題,別不是被人謀害推下山吧。
大阿哥胤禔不欲多言,他的確是摔下山的,今日祭祀時,他與三弟發生一點小爭執被皇阿瑪看到,皇阿瑪罵他作為兄長,不讓著自傢弟弟,非要在此等重要日子胡鬧,罵他不成事,不明事理,不分是非。
明明是三弟的錯,皇阿瑪卻隻罵他,祭祀禮一過,他心情煩悶,隻想一個人待一會,便沒讓其他人跟著他,他一個人上山靜一靜,難得任性一回,結果不小心摔下山崖,隻是他不願與一個答應訴說。
身份有別,他們本不該有交集,更不該有肢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