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些下山吧,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切勿讓第六人知曉,不然會換來殺身之禍,照本皇子說的做。”
張嬤嬤覺得大阿哥說的有幾分道理,在自傢小主耳邊小聲說幾句。
徐香寧不覺得有多大事,本隻是為瞭救人,又沒有脫衣解袍,不過念及她是處在大清朝,還是聽張嬤嬤的話,照大阿哥說的做,下山前,為保萬無一失,她跟大阿哥串瞭幾次口供,串好口供後,她們才先行下山。
不過還沒到下到山底,她們便聽到底下有人在喊她們,再走近一些發現有人舉著火把,正在上山。
“徐答應,常常在……”
有人在喊,常常在先回應,大聲道:“我們在這。”
“找到瞭,找到瞭。”底下的人比她們還激動。
隻見有幾名侍衛舉著火把上前,再緊接著是春喜與通貴人。
春喜神色激動,又有幾分緊張,抱住她,哽咽道:“嚇死我瞭,我還以為你們出事瞭。”
常常在見沒人抱她,她自個主動抱住通貴人,弄得通貴人一樂,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下。
到瞭山下,徐香寧才發現陣仗有多大,底下站著端嬪,榮妃、宜妃等娘娘與緊繃著一張臉的皇上,還有一大批侍衛與奴才,燭光與火把之下的眾人神色各異,她尋思著這是尋她們還是尋大阿哥。
“皇上……”
“徐氏,你們實在是太膽大包天,做事莽撞!”
皇上冷臉大聲呵斥,徐香寧便知道這是在尋她們,她走到皇上面前時,雙腿實在站不住,走瞭好幾個時辰,從天明到天黑,又背瞭大阿哥走瞭快五裡路,她能站住全靠她堅強的意志力,她往皇上身上倒,被皇上接住。
宜妃見此捏緊手帕,沒想到徐答應在皇上面前竟是這樣矯揉造作,簡直是小狐貍精,大庭廣眾之下竟然還往皇上身上撲,還扒在皇上身上,她真真是小瞧徐答應瞭。
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本以為是安分之人的徐答應原來盡會使這些下賤手段勾引皇上,那肥胖的身子還敢皇上身上倒,上一趟山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個妃子,而不是小答應,宜妃偏頭看皇上,原本發怒的皇上被徐答應這麼一倒,臉色緩和許多,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康熙的確是憤怒的,徐氏今日所為太過莽撞,沒爬過的山沒人領路也敢去爬,,隻是人剛訓斥一句,徐氏就扒在他身上,緊抱著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說她站不住,他再大的怒火也被徐氏此時的動作給弄懵瞭。
“徐氏,你這是在幹什麼?”
“皇上,我站不住,臣妾今天走太多路瞭,皇上,你可是讓人來找我?是怕我跟常常在在山上迷路嗎?不過迷路的不是我們,是大阿哥。”
“什麼?”
“大阿哥在山上迷路瞭,還摔傷瞭,我們下山時剛好碰到摔傷的大阿哥,大阿哥傷得很重,還在山上,皇上,你快讓人去救大阿哥。”
“什麼?”康熙聽著很糊塗,見徐氏臉色蒼白,一副疲倦至極的樣子,還以為她在說胡話,不過見她又說一遍事情原委,他才知她不是在說胡話,趕忙讓人上山。
大阿哥出現時,眾人更是嚇一跳,因為大阿哥看上去傷得十分重,人都站不穩,皇上顧不及沒受傷的徐香寧等人,讓人趕緊去請隨行的太醫過來。
徐香寧她們一下子沒人註意到,她們也沒受傷,無需請太醫,於是她們自個走回瑤光殿,到房間內,脫下鞋子一看發現腳底都磨出很多水泡瞭,水泡又被她們踩破,總之腳底的皮膚爛瞭一些,四個人都沒有例外。
常常在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在她們的大通鋪上。
挑破沒破的水泡時,常常在痛得嗷嗷叫,春喜給她上創傷藥時,常常在叫得更大聲瞭。
“你們啊,自己折騰自己,逞強,走那麼多路,也不知道下山。”
春喜總結一句。
偏偏常常在還嘴硬,說山上的風景很美。
徐香寧問:“皇上怎麼知道我們在山上?”
一旁的通貴人回答道:“是我跟春喜見你們遲遲不下山,都天黑瞭也不見人影,實在擔心便去稟告端嬪娘娘,隻是端嬪娘娘也沒有辦法,便去找皇上,皇上讓那些侍衛上山找你們,竟然那麼巧讓你們碰到摔傷的大阿哥,大阿哥看上去傷得很重,跟大阿哥比起來,你們這些傷都算是輕的,還不知道大阿哥摔的怎麼樣?恵妃娘娘方才不在,恵妃娘娘若是見到大阿哥那樣,怕是會暈過去,不過算起來,你們也算是救瞭大阿哥一命。”
徐香寧接過玉晴端過來的茶水,渴得一飲而盡,再要一杯。
“慢點喝,看你們還敢上山不。”給常常在上完藥的春喜接著給她上藥,嬌嗔地責怪一句,給她上完後又給張嬤嬤與桂蘭上藥。
春喜做事細膩,上藥都小心翼翼的,四個人足足用瞭兩瓶創傷藥,腳都纏上白紗佈,這樣子不能洗澡,最後用擦洗的方式洗完澡,頭發是躺在床上後仰洗的。
常常在擦完藥後跟桂蘭回她們的房間。
身上終於清爽的徐香寧有胃口吃飯瞭,晚膳涼瞭,她吃得也開心,隻是吃飯時,洪公公過來找她,說是皇上有請。
“公公,我實在走不瞭瞭。”她都累成這樣,膝蓋都淤青瞭,可不想再侍寢,隻想吃完晚膳後好好躺下去大睡特睡,明日哪都不去。
“奴才叫來軟轎抬答應?”
“我一定要過去嗎?”
洪寶全露出為難之色,“徐答應,奴才也是聽皇上的話辦事,答應別為難奴才,奴才若是事沒辦成,梁公公怕是會責罰奴才的。”
“行吧,你去準備軟轎,我吃完就過去。”
同處一屋的玉晴看瞭看洪公公,又看瞭看徐答應,再看瞭看自傢小主,很快低下頭,假裝忙活。
等徐答應跟張嬤嬤一走,玉晴關上門,沒理會玉秀的眼神制止,忍不住抱怨:“小主,徐答應這麼受寵,皇上召她侍寢,她都想拒絕,小主,為何徐答應這麼受寵卻不幫小主?”
“玉晴!”春喜冷冷地喊玉晴的名字,掃過來一個不滿的眼神。
玉晴沒有停止,反而更大膽,勢要把所有話都說出來,“小主,我又沒說錯,剛剛徐答應恃寵而驕的樣子可有想過小主,徐答應已經連著好幾個月得皇上歡心,可為什麼她不幫小主,她隻顧著自己,同為答應,小主,你比她長得好看,為何皇上沒看到小主,若不是先前徐答應摔的那一跤,皇上不會註意到她,明明一切都是因小主而起,可徐答應完全不知感恩,奴婢就要說,奴婢受不瞭徐答應那麼受寵,這一切本該是小主你的!”
春喜氣得抬手在玉晴臉上狠狠扇一巴掌,原本溫柔的人變得嚴厲:“玉晴,我說過不要挑撥我跟徐答應的關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撥,究竟意欲何為?你若不想在我身邊伺候,等回去之後,我去內務府稟告內務府的總管公公把你分配到別的小主身邊伺候,我這裡容不下你!”
玉晴跪下來,眼眶泛紅,“小主,奴婢……奴婢隻是……奴婢是為瞭小主好。”
“若是為我好,這種話往後便不要再說,你以為徐答應左右得瞭帝王之心嗎?我與徐答應在皇上眼裡不過是一介女子,想要時便哄你開心,不想要時被丟棄在一邊,她與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在這皇宮裡,我們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們隻有被選擇的權利,今日徐答應得寵,那是皇上一念之間,明日我得寵,那也是皇上一念之間,全是皇上一念之間,與她無關,與我無關,你究竟明不明白?”
“可她可以幫你。”
“幫我?徐答應已經幫我瞭,隻是皇上不願多看我罷瞭,帝王最是無情,皇上的心不在我這,我也強求不來,一切隻能聽天由命,玉晴,你太天真瞭。”
春喜從來都知道她得不得寵與別人無關,皇上不喜歡她,任誰都沒有辦法,她嘴角劃過一抹苦澀,她曉得皇上的心從來沒在她身上過,曾經的溫情是假象,玉晴天真,她又何嘗不是天真,竟然相信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有真心。
她扶起玉晴,輕聲道:“這種話,我不想聽第三次,若我再聽到,我會把你遣退回內務府,玉晴,香寧已經幫我瞭,你以為榮妃起先針對我,為何到後面又沒有瞭,正是因為香寧受寵,她受寵,我們在宮裡的日子亦不會難過,至於恩寵,由不得她,也由不得你我,後宮詭譎,若連身邊人都信不過,我們又該如何度過?我相信香寧,我希望你們也相信她,不要再有莫須有的懷疑。”
“是,小主,奴婢知道瞭。”
“我要的是你記在心裡,而不隻是嘴上說說,你懂嗎?”
“奴婢曉得瞭,奴婢知錯瞭。”
“疼嗎?”春喜撫瞭撫玉晴的臉頰。
玉晴搖搖頭說不疼。
“跟瞭我這個不受寵的答應,辛苦你們瞭。”
玉晴與玉秀齊齊說不辛苦。
三人把話說開,也終於安歇下來。
……
另一端的徐香寧坐軟轎到昭陽宮,一踩地,腳上就傳來一陣疼意,她讓張嬤嬤到偏殿的梢間歇息,不用伺候她,她被洪公公攙扶著進寢屋,寢屋裡沒見皇上的身影。
“皇上呢?”
洪寶全回道:“皇上在沐浴,小主,你去床上坐著吧。”
若竹與若梅上前攙扶著她走到床邊坐下,她示意洪寶全幫她拿一本書過來,這次洪寶全拿的是話本子,她靠在檀木床頭上開始翻閱。
好在皇上很快就出來瞭,隻穿著白紗單衣。
“皇上,大阿哥傷勢如何?”
“不致命。”
三個字打退徐香寧想問下去的想法,反正沒死就好,跟她沒有多大關系。
“你今日為何前去爬山?”
“無聊唄,臣妾成天無事可做,聽說雲居峰山上的風景很美,臣妾就想上去瞧瞧,的確很美,皇上,你知道嘛,爬到山腰時,看到對面的山都是雲霧繚繞的,跟仙境一樣,隻可惜臣妾與常常在走錯路,沒能爬到山頂,聽說雲居峰的山頂還有一處山亭,站在山亭上可以眺望整個行宮。”
康熙聽著徐氏嘰嘰喳喳說瞭很多,半個時辰前還累得快暈倒過去,此時又這麼精神,不過他目光落在徐時纏包著白紗佈的雙腳上,“腳傷如何?可傳太醫看過?”
“不用看太醫,大阿哥傷得那麼厲害,臣妾這隻是小傷而已,是臣妾今日走太多路把腳磨出水泡,上瞭藥好多瞭,不過臣妾今日累得很,恐怕不能伺候皇上瞭。”
“朕看看。”
“別看瞭,特別醜,水泡傷口有什麼好看的,別污瞭皇上的眼。”
康熙沒理會她的話,解開紗佈,傷口果然醜,徐氏的腳其實是好看的,尤其是她腳趾指甲瑩潤粉紅,上面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傷在腳底,應該不易留疤,隻是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痊愈。
“皇上,你解開,得替我包上。”
康熙睨她一眼,還是幫她包上,不過他手法粗糙,包得不如她先前包得那麼精細,徐氏很是嫌棄,解開自己重新包一遍,大概隻有她敢當面嫌棄她。
“皇上,我不止腳底起泡,我膝蓋又有淤青又有紅腫,不隻是我,張嬤嬤,常常在還有桂蘭都是像我這樣,我還好一點,我腳底隻長瞭四個泡,常常在腳底起瞭六個水泡,春答應給她戳泡的時候,她叫得可慘瞭。”
沒等他開口,徐氏就自顧自撩起褲腳,隻見她膝蓋真的又有淤青又有紅腫,真如她所說是去爬山,走瞭很多山路,康熙聽著,神情有些復雜,“下次還去不去爬山?”
“臣妾怕是這輩子都不想爬山瞭。”
“不是看到雲霧繚繞?”
“臣妾以後抬頭看看天上的雲就好,臣妾累瞭。”
徐氏順著床頭滑下來躺著,把書放在一邊,的確沒有要侍寢的意思,康熙見她累成這樣,最後還是沒折騰她,隻是簡單擁著她入睡,什麼都沒有做。
……
翌日,康熙早起處理公務,批復折子,等到徐氏醒瞭才與她一起用膳,用完早膳後,他讓人用軟轎送徐氏回去。
西安幹旱,久久無雨,麥田無收,導致流民饑民增加,而流民流竄於河南等地,流民多有犯法,造成恐慌,他叫來諸位大學士商討,決定命山西巡撫前去賑濟災民。
商討結束後,他前去探望胤禔,胤禔的腿傷瞭,暫且不良於行,幾個小阿哥也在,他讓幾個小阿哥多來照顧他們的皇兄,探望完胤禔,他又回去批折子。
一天忙碌下來又快到戌時,天快黑下來,已近黃昏,敬事房的人過來問他今晚需不需要人過來侍寢時,他想起徐氏昨晚與今早走路的樣子,徐氏怕是侍不瞭寢,他便翻瞭春答應的牌子,也遂瞭徐氏的願。
……
當敬事房的公公又過來時,徐香寧瞪大眸子,以為皇上又要她侍寢,心想她今天早上差點起不來,雙腿仿佛被灌瞭什麼重物一樣,壓根抬不起來,典型的過度運動的後遺癥,她都感覺到她腿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皇上又不是沒看到她今早走路的樣子,竟然還要她侍寢,她在心裡詛咒皇上時聽到孟公公宣皇上的口諭讓春喜侍寢時,她才喜得直拍手。
皇上終於讓春喜侍寢瞭,距離上次春喜侍寢真的隔瞭很久,一年有餘,皇上終於記起春喜瞭。
玉晴與玉秀兩人慌得都忘瞭謝謝孟公公,好在春喜還算淡定,讓玉秀給孟公公塞一兩銀子,然後開始梳妝打扮。
徐香寧下不來床,隻坐在床上看著她們忙前忙後。
“香寧,你那盒芝蘭香可還在?”春喜轉過身問她。
“芝蘭香,我沒銀子的時候拿去送人瞭,不過有雪中春信,皇上喜歡雪中春信,在紅色妝奩裡面,隨便用,想要拿什麼隨便拿。”
雪中春信是皇上賞給她的,為什麼賞給她,她倒是忘瞭,她不怎麼喜歡身上有過多香味,所以也很少塗抹,徐香寧看著臉上洋溢著喜悅的春喜,祈求著春喜能夠如願重新懷上皇嗣。
春喜等人忙碌一陣後坐上軟轎前去昭陽宮。
無聊的徐香寧坐在大通鋪上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