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工作室那邊好幾個員工是待離職狀態,更不用說出公關方案。
宋清月好不容易應付完各方,最後,接到瞭父親宋衡的電話。
宋衡語氣嚴肅:“熱搜花錢幫你撤瞭。”
“謝謝爸爸。”
宋衡怒道:“先前就說讓你消停點,安安心心在傢待著嫁人,你非要去混娛樂圈。現在好瞭,還要我給你擦屁股,讓外人看笑話。”
宋清月垂著眼,扯瞭扯唇,“看就看吧,反正這幾個月到處賠笑臉,別人已經看過瞭。”
“你年長一歲,還不如你弟弟懂事!自己做錯瞭事還有臉生氣!”
宋清月覺得好笑,沒人知道,她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傢庭,母親生下她不久,因為是個女孩兒,便迫不及待地懷上瞭二胎。
傢裡有宋清卓後,她就像個透明人一樣,小時候姐弟兩人搶玩具,爺爺一怒之下,幹脆把她送去瞭南方老傢,再回京市,已是十多年後瞭。
也許是成長經歷的原因,宋清月特別渴望被關註。
所有把她關註搶走的人,宋清月都不喜歡,甚至極度厭惡。
初中時校慶文藝晚會,有個女生和她撞衫,同學們難免比較兩人誰穿得更好看,宋清月當場忍著沒發作,但事後找人警告瞭那個女生一番。
諸如此類的事很多,當時宋傢在本地也算有頭有臉,那幾年,她沉浸在同學們的關註贊美中,過得還算開心。
可後來高考成績一般,轉學到附中復讀,情況就變瞭。
附中臥虎藏龍,成績優異,背景深厚的人比比皆是。她猶如一顆熄滅的星星,再次變成瞭透明人。
有一天途徑三樓,她看見一群人趴在欄桿上,圍著陳西繁說話。
就是那天,宋清月的目光落在瞭他身上。
宋清月自己也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歡陳西繁,還是喜歡和他在一起時,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高考之後,宋清月向陳西繁告白,果然被拒。就是那幾天,無意間她撿到一部手機,看到瞭七號同學的聊天記錄。
毫不誇張地說,當時宋清月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要知道,陳西繁那個人又拽又冷,和不熟的人聊天能用標點符號糊弄,絕不打字。
他怎麼會和一個網友聊這麼多?
憑什麼呢?她得不到的,別人輕而易舉就能獲取。
嫉妒和占有欲作祟,打擊漆夏的自尊心,把漆夏的隱私公之於眾,宋清月一點也不後悔做過的事。
得知陳西繁和漆夏戀愛後,她甚至想過造謠抹黑漆夏,隻不過那會,陳西繁在貼吧的發言太硬,她沒敢繼續惹事,再後來,她甚至想過當第三者。
或許得到陳西繁的青睞,傢人也會高看她一眼瞭,她再不是透明人瞭……
受夠瞭!
她真的受夠瞭!
宋清月忽然沖著電話大吼:“不用你管我!”
“你……”宋衡氣得聲音發抖:“你出國散心吧,工作室別做瞭,也別去什麼綜藝,在國外好好待著,不回來就是孝順我們瞭。”
宋清月諷刺扯唇:“我偏不。”
*
六月下旬的某一天,漆夏和陳西繁吃完午飯,路過附中時,突發奇想,決定回附中逛逛。
表明校友身份,在門口登記之後,保安放行。
漆夏和陳西繁牽手走在校園裡,目之所及滿眼蔥綠,又是一年夏天來臨。
漆夏感慨:“好久沒回來瞭,附中還是老樣子。”
“去教學樓看看?”
“好啊。”
高二高一還在準備期末考,高三高考完已經放假,兩人便去瞭高三教學樓。
教學樓空蕩蕩一片,桌椅隨意擺放著,舊書試卷已經被收走瞭。
走到三樓,漆夏指著面前的走廊,說:“那時候下課,你喜歡和我們班的男生趴在欄桿上說笑。”
陳西繁挑眉,“你知道?”
“當然。”漆夏仰頭,心裡竟然有幾分驕傲,“你高中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如果時光倒回2013年,漆夏絕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會和陳西繁手牽手出現在校園裡。
這個夢太大瞭。
可是此時,她的手正被陳西繁握著,輕輕揉捏。
這大概就是夢想成真的感覺。
高三五班的教室沒有變,依然是那間,但已經不是三人坐同桌瞭,而是兩人。
漆夏晃悠著陳西繁的手,走進空教室,坐在最後一排。
忽然,陳西繁靠近,捏瞭捏她的臉,“漆夏——”
“嗯?”
漆夏轉頭,對上他的眼睛。
陳西繁手指摩挲她的面頰,“還有什麼偷偷為我做過的事,都告訴我吧。”
“就是你猜的那些。”
“但我想聽你說。”
漆夏臉一熱,努努嘴,也不害羞,大大方方道:“有一次許幼菲換座位,你和我坐瞭一節英語課,那節課我心跳好快,都不敢用力呼吸。”
陳西繁專註地看著她,“還有呢?”
“唔……”漆夏想瞭想,“我每次去衛生間,會繞路從後門回來,因為那樣可以經過你的座位。”
陳西繁輕笑:“傻姑娘,是不是很累?”
“還好吧,就當散步瞭。我撿起過你的紙飛機,給你寫過一封信埋在鹽堿地裡,還有還有,我偷偷在課桌上,寫過你的名字。”
經年累月,那些喜歡的痕跡已經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裡。
但聽她說起,心臟還是忍不住顫動。
有個人,喜歡瞭他這麼久。
陳西繁按著她的脖頸,輕輕吻她的眼皮。
然後,他起身走到講臺上,拿起一支白色粉筆,在黑板上寫下cxf、qx幾個字母,在兩人名字中間,畫瞭一顆愛心。
漆夏笑起來,“陳西繁,你好幼稚。”
“嗯,我幼稚。”
從教室出來,兩人又去瞭那片寸草不生的鹽堿地。陳西繁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把鐵鍬,問:“當時你把那封信埋在哪裡瞭?”
漆夏指著一個位置,“好像就在那附近。”
其實她自己也不確定,因為實在太久瞭。
陳西繁在她手指的地方挖瞭一圈,隻挖出一些石頭。
見他還想繼續,漆夏制止說:“找不到就算瞭。”
“可是我想看。”
漆夏並不在意:“沒關系的,雖然信件丟失,但我的願望成真瞭呀。”
擔心影響學生上課,陳西繁隻得暫時作罷。之後,他去衛生間洗手,正好幾個男老師邊聊天邊走進來:
“那塊空地都多少年瞭,就這麼荒著,學校也不管管。”
“不是說學校最近正在籌錢,準備在那兒建一塊足球場嗎?”
“聽說是建宿舍樓,不是足球場。”
“不是不是,誰出錢誰說瞭算,這次政府不撥款,全看學校籌到誰的資金。”
……
陳西繁低頭搓手,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送漆夏回傢的路上,陳西繁沒怎麼說話,他在想一些事情。
漆夏說:“問你個問題,如果高中時,你知道我喜歡你,會怎麼辦?”
陳西繁眉心微蹙,認真想瞭想,“我不知道,但不排除和你早戀的可能。”
這個問題並沒有意義,但聽到這樣的回答,漆夏還是開心。
她抿唇,“那還是別瞭,早戀影響學習。而且那時候,我們太年輕瞭。”
因為年輕,勢單力薄,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或許在一起,也是潦草收尾的結局。
向前走,才有更好的重逢。
誰都不該守在原地。
時間讓人分離,也豐滿他們的羽翼。再見時,彼此的翅膀,已經足夠承載這份喜歡的重量。
所以,沒有任何事,能再將他們分開瞭。
車停在半春裡小區,漆夏拉著陳西繁上樓,說:“我有一些東西想要給你。”
“是什麼?”
“待會你就知道瞭。”
從包裡取出鑰匙開門,進屋後,漆夏回房間,從最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一隻木盒,然後折返。
到瞭客廳,她坐在沙發上,將木盒遞給陳西繁:“看看。”
陳西繁眼裡都是笑意,接過打開。
仿佛封緘多年的心事被揭開,古老陳舊的味道撲面而來。
陳西繁怔瞭怔,發現木盒裡,有一隻A4紙折成的紙飛機,上面印有他少年時代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