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兩張照片一張塔羅牌。
一張照片攝於附中籃球場,穿藍色球衣的他運球過人。可能因為拍攝的人手抖,他被拍得模模糊糊。
還有一張,是2013年五月,許幼菲過生日時,大傢拍的一張合影。漆夏就站在他的旁邊,眼睛彎彎,笑容明媚。
這應該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
陳西繁記得所有的事,說:“紙飛機應該是班會課上,老胡讓我們玩遊戲疊的。打籃球這張,我記得那天,我們好像打一班。”
“是的。”仿佛找到瞭共鳴,漆夏笑起來:“生日這張是當時我找菲菲要的,那天我外出拿快遞迷路瞭,是你把我送回去。”
陳西繁抬手把人攬入懷裡,“我記得。”
愛意可循,雖然遲到很多年,但這份始於少女時代的喜歡,他終於完完全全知曉。
心臟好像淋濕的海綿,帶來遲緩的酸脹。
陳西繁垂眼,看見盒子裡的塔羅牌,想瞭想,卻不知它的來源。
“這張塔羅牌——”
漆夏解釋:“2015年我不是去過劍橋嘛,回國前一天和同學去逛商場,在Liberty商場地下二層看見一傢占卜店,裡面的吉普賽女郎送的。”
吉普賽女郎擅占卜,編號為10的塔羅牌,圖像是命運之輪。
後來漆夏在網上搜過,這張牌代表意外發展,不可預測的未來,當時沒多想,隻是當紀念品帶回來瞭。
林雪珍是塔羅牌愛好者,對這方面有些迷信,陳西繁耳濡目染,略略知道一點。
他拿起來看兩眼,很快註意到卡牌背面,有一行不起眼的英文花字。
字體很小,不仔細看很難註意到,痕跡陳舊,應該是當年那位吉普賽女郎所寫。
陳西繁低頭,這次,終於看清瞭那行英文。
Thefateisnotyetover,andthedayaheadmaycome.
緣分未盡,來日可期。
第66章
七月,盛夏天裡,連風也帶著躁意。
每年蟬鳴最熱烈的時候,就表示漆夏的生日快到瞭。
大學那會過生日,大傢都沒什麼錢,所以寢室四個人會約著一起出去吃飯,再訂個四寸小蛋糕。畢業後忙於工作,生日儀式感更弱,可有可無。
許幼菲和邢安婭在群裡商量,怎麼給漆夏過生日。
許幼菲:【辦個趴體吧,漢服趴怎麼樣?或者泳裝趴?】
邢安婭:【可以去郊區民宿住幾天,感受大自然?】
兩個好姐妹踴躍地提建議,漆夏打字:【我那天有約瞭。】
許幼菲:【懂瞭,要和我哥過二人世界對吧?】
邢安婭:【有男人就不要姐妹瞭?】
漆夏解釋說:【陳奶奶讓我去白塔巷吃飯,上個月就約好瞭,抱歉啦。】
邢安婭:【這麼快就見傢長瞭?】
許幼菲:【你和我哥這速度,估計年底就能領證辦婚禮瞭吧。】
漆夏害羞,【沒那麼快。】
知道漆夏人緣好,生日那天肯定很多人約,陳西繁先下手為強,早早和她約好,生日當天去白塔巷。
很快就到瞭七月七日,這天是周五,陳西繁調休,漆夏卻是有工作的。
上午,她去東六環創意園區采訪一傢人工智能公司的首席工程師。
這傢公司主攻智能醫療,這方面在國內屬於藍海,先前的采訪報道稀少且片面,漆夏做足瞭準備,聊得也多,采訪時間比預計超出一個多小時。
采訪完出來,已經快下午一點瞭,漆夏後知後覺感到餓。
她背著包包在園區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傢輕食餐廳,點瞭一份香草雞胸沙拉和海苔肉松三明治,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慢悠悠地進食。
吃到一半,耳邊有人叫她:“漆夏,你也在這兒吃飯?好巧啊。”
抬頭一看,是李蜜。
自從上次簽《飛鳥和魚》的出版合同後,兩人好久沒見瞭,漆夏眉眼彎彎,“好巧,要不要一起吃?”
“可以啊。”李蜜端著食物,在她對面坐瞭下來,“正好我和你聊聊出版的事。”
《飛鳥和魚》已經通過瞭三審三校,定稿後,目前請瞭畫師在設計封面和插畫。
李蜜說:“我們主編和投資人都很看好這本書,連市場部經理也說,肯定會大賣的。”
“那就承你吉言。”
李蜜說:“你以後寫瞭稿子,記得拿給我看啊。”
“一定。”
隨便聊瞭些,吃飯完,李蜜送漆夏去園區門口打車。路上經過一棟三層高的白色小樓,地中海風格的設計,柵欄外種瞭一顆很高的三角梅。
白色小樓外停瞭輛黑色寶馬,一個穿青黛色旗袍的女人走瞭下來。
漆夏怔瞭怔,那個女人她好像見過。
沉默走過,李蜜挽著她的胳膊,小聲道:“看見那個穿旗袍的女人沒?手段特別高。”
漆夏想起來瞭,好像是那天她去看望陳奶奶,在白塔巷見過這個女人,當時,她就站在陳奎松身後。
“為什麼這麼說?”
李蜜小聲八卦:“她叫鄭蓉,在園區裡開瞭傢舞蹈工作室,長得美但人品嘛……不好評價。”
“聽說鄭蓉傢裡挺窮的,連她的學費都交不起,後來知名舞蹈傢林霜玉去外地演出,偶然得知瞭這件事,就資助她上學。鄭蓉還算爭氣,考上瞭京市舞蹈學院,林霜玉不僅資助她大學學費,還時不時把人接到傢裡吃飯,演出也帶著她,對她特別好。”
“狗血的來瞭,後來鄭蓉和林霜玉的丈夫……搞在瞭一起。”
腦袋嗡的一聲,漆夏僵住。
李蜜繼續說:“現實版恩將仇報對吧?還有更氣人的,我聽同事說,離婚後沒多久,林霜玉就自殺去世瞭,可能因為這件事吧,鄭蓉雖然上位成功,但一直沒名分,男方傢裡不同意……”
後面李蜜說瞭什麼,漆夏沒仔細聽。回雜志社的路上,她像丟瞭魂似的,腦海裡不斷發問:
為什麼呢?
好人真的會有好報嗎?林阿姨真的太不值瞭。
原來高三的時候,陳西繁正在經歷這樣糟糕的事,怪不得那時的他不開心,怪不得恐高,怪不得厭世自棄,沒考上空飛班直接出國瞭。
心臟好像被一隻手死死掐住,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回到雜志社,漆夏都沒緩過來。甘瑤問她怎麼瞭,漆夏說沒事。
她蔫蔫趴瞭一會,然後整理好今天的采訪內容,一到時間就收拾東西下班瞭。
六點,陳西繁已經等在元格大廈樓下瞭。打開車門,漆夏看見,副駕駛座放著一束復古暗紅色的羅斯德玫瑰。
陳西繁捏捏她的臉,“愣著做什麼?不喜歡這束花嗎?”
漆夏回神,“沒有,很漂亮。”
花束九十九枝,很大一捧。漆夏抱起來聞瞭聞,有淡淡的香氣。
想到白天李蜜說的那些,漆夏想做點什麼,卻有種無力感。她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知該不該冒然提那些事。
陳西繁自身後抱住她,吻瞭吻她的耳朵,“上車,帶你去看奶奶。”
“好。”
心裡那點陰霾,很快被緊張取代。
雖然不是第一次去白塔巷,但是第一次以陳西繁女友的身份去,漆夏手心冒汗。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有點堵,陳西繁看她一眼笑出聲:“你緊張什麼?”
“我們算不算見傢長?”
陳西繁沉吟:“算。”
漆夏就更緊張瞭,陳西繁安撫她:“放輕松,奶奶一直很喜歡你。”
到瞭白塔巷,車子停下,陳西繁從後備箱取出禮物。漆夏拿著一束向日葵,陳西繁拎著一盒燕窩進門。
剛進院子,就看見陳奶奶已經候在門口瞭,見到她樂得合不攏嘴,揮手:“夏夏——”
“奶奶,我來看你瞭。”
“好好。”陳奶奶握著她的手,“進屋說。”
到瞭客廳,陳奶奶拉著她說話,王阿姨在廚房忙碌,擦著手走出來,報瞭一串菜名,問:“需不需要再加什麼菜?”
陳奶奶說:“問夏夏。”
漆夏忙說:“夠瞭。”
“好嘞,你們等一會,馬上就能吃飯瞭。”
陳奶奶拉著漆夏的手,像初見時那樣,問她的工作,問漆蘭靜的近況,最後又問,陳西繁對她好不好。
一直在旁邊當工具人,負責倒茶剝橘子的陳西繁,聞言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著漆夏。
漆夏臉轟地一熱,“很好的,奶奶。”
“那就好。”陳奶奶囑咐說:“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回來告訴我。”
因為都是熟人,這頓飯吃得輕松愉快,吃完飯,陳西繁去外面接瞭個工作電話,陳奶奶又拉著漆夏陪她下棋。
漆夏略通圍棋,陳奶奶就一邊下棋一邊教她。
夏天白晝長,花園中種滿瞭玫瑰,落日餘暉灑下,玫瑰鋪上一層淺金。
棋室有面落地窗,落地窗外就是花園。這會,陳西繁在外面打電話,時不時回頭,看漆夏一眼。
漆夏似有所感,每次抬頭,都能對上陳西繁笑意盈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