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 68 章

作者:黃銅左輪 字數:3761

但他差不多大概想通是怎麼回事瞭。

鄭秉義搖頭:“以我和你們何世伯的關系,兩傢結成秦晉之好本來是錦上添花的好事。但她這個方式,我是很不喜歡的。威逼利誘也要達成目的——這樣的女孩子玉成拿捏不住。"

他看陳文港一眼:“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傳出去,說不定就鬧成醜聞。尤其何傢最近對我們鼎力相助,我們不能對不起人傢。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將來就靠造化瞭。"

陳文港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這麼說倒是對的,要看緣分的。"就不知這個緣分是良緣還是孽緣瞭。

出瞭董事長辦公室的門,他去人事部門領瞭張離職申請表。

一板一眼填好表,從直屬領導開始簽字,相關部門負責人一層層簽上去,花瞭大半天的時間。最後要再回董事長辦公室找鄭秉義,陳文港註視他從胸袋抽出鋼筆,拔開,大筆一劃。

鄭秉義把單子還到他手裡:“以後不管去幹什麼,都祝你一路順風。”

陳文港應瞭一聲,道瞭謝。

他回到工位收拾辦公桌,一點點清空桌面,把從後勤領來的沒用完的辦公用品分給別人。

最後陳文港站在那,給綠蘿澆瞭點水,腦海裡思考還有沒有沒交接的工作。

關系好的同事圍上來,商量著定個時間約飯給他送行。

鄭茂勛的辦公室好像開瞭一條縫,露出瞭半張臉,欲出不出的,又悻悻甩上瞭。

過片刻,陳文港推門主動去看他:"怎麼瞭,你這是不好意思來跟我道別?"

鄭茂勛隆起眉心:“我隻是突然想起沒這個必要吧,晚上你回傢不是還能見面?”

陳文港莞爾,把一隻橡皮小黃鴨放在他顯示器頂端:“可愛嗎?這個送你。”

“這是什麼?”鄭茂勛瞪大眼,"泡澡的時候玩的鴨子?你幾歲啊還買這個。"

“別小看人傢。”陳文港捏瞭捏它,它叫瞭一聲,他笑起來,"這是Grace送我的,Grace是從前任同事手裡繼承的,前任同事又是從前前任手裡繼承的……所以這隻鴨子算是我們部門元老呢。我把它交給你,以後你要負責繼續往下傳。"

“我不要我不要

。”鄭茂勛說,“要不把你那個會跳的小青蛙給我做紀念。”"不行。”陳文港笑得彎起一雙眼,“那個我要帶走,你就別想打主意瞭。"

說笑完畢,他向鄭茂勛招瞭招手,示意對方湊過來,壓低聲音:“照我看,鄭玉成如果跟何宛心真有什麼瓜葛,以後你跟她接觸的機會也多得是。但她的性格極端,你要提防一點。"

"她就算真是鄭玉成交的女朋友,也和我無關,我哪會有很多接觸她的機會。"

"以後如果要進一傢門,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你和寶秋你們兩個,上次不就跟她產生過摩擦?你別不當回事,知不知道什麼叫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因為小人背後會給你使壞,防不勝防是最危險的。"

"你搞得我都緊張兮兮瞭,聽你形容得她像個危險分子。"“記住我的話就是瞭。就算我是騙你,多留個心眼你也沒損失。”

鄭茂勛覺得稀奇:“不過先不管是真是假,我還頭一回聽你這樣背後詆毀一個人呢。”陳文港淡淡笑道:“小心沒大錯是不是?你就當是我‘人之將走,其言也善’。”鄭茂勛說:“呸,什麼人之將走,沒聽過有人這麼說自己。”鄭氏樓下的街道依然車水馬龍,對面有流動冰淇淋車開著喇叭叫賣。陳文港買瞭個甜筒,突然有種奇特的解脫感,一時卻不知往哪裡去。他左右看看,不知道光頭是不是還在。平時他上班的時候,光頭會在樓下附近自己轉悠。

但光頭不是個擅長陪他聊天的對象,他也不知道該跟人傾訴這種淡淡的悵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專門打擾顯得很沒必要。

最後把冰淇淋吃完也就罷瞭。

前陣子記者天天在附近打埋伏,虎視眈眈,如今已經沒人蹲點瞭,但報刊亭幾份財經雜志的封面還有報道鄭氏這次船難事故的標題。從出事到現在,社會上批評質疑的聲音不絕於耳,標題黨說黑心老板罔顧人命,也有做深度的媒體頭頭是道地大談特談鄭氏管理存在漏洞。

所以在這個時間他辭職其實還是有點任性的。

鄭氏正在經歷一段風瀟雨晦,連陳文港他這個“自己人”都甩手不幹,這個信號難免會讓同事想多,惹得軍心動搖。鄭秉義這個時候勸也沒勸就放他走,也算盡瞭情分。

冰淇淋吃完的時候,陳文港心裡慢慢有瞭一些明確的想法。

霍念生把跑車停在街邊,從車上下來,右手把一大束紗裙似的香檳玫瑰抱在懷裡。

他向陳文港走過來,行事張揚,不知道是車還是人更矚目:“找個地方吃飯?”

陳文港迎上去,接瞭花,無奈地笑著看他:“你低調一點是不是就寸步難行?”

霍念生不以為恥,笑而不語,反而帶幾分得意攬著他上車。

他們去瞭傢俄羅斯人開的餐廳,前臺都是高鼻深目的俄國人,卷著舌頭說歡迎光臨。

上次陳文港和李紅瓊偶爾吃俄國菜,那個羅宋湯的味道讓他記住瞭。他跟霍念生提瞭一次,霍念生就帶他來這裡。至少吃喝玩樂這方面,這位花花公子是永遠很在

行的。

霍念生支著叉子,含著笑,聽他分享這段時間幹瞭什麼。

當然關於鄭氏和他辭職的事已經沒必要再說更多瞭,陳文港倒是還有很多其他話題可供閑扯,他認識的志願者多,就會遇到各種五花八門的故事。比如講到有人做疾病預防,去給青少年派發安全套:

“他們跟那個男生翻來覆去講瞭一個鐘,跟他科普男男也是需要用套的,他翻來覆去就那麼一句話——我又不會懷孕。十六七歲的孩子吧,看起來還上高中。好容易講通瞭道理,也答應以後會註意,過瞭可能有半年那個男生又給打志願者電話求助,問下面癢怎麼辦。再一問,他還是無保護措施,他說他老公不喜歡……有的時候真是可氣又可笑,你還笑不出來。

陳文港扯起餐巾,想起來看他一眼:“你會不會介意吃飯的時候聊這個?”

霍念生失笑:“你繼續講吧。都是成年人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陳文港支著下巴望向他:“可能我的這些事對你來說很無聊。”

霍念生笑瞭一下:“你的事對我來說,什麼時候都不會無聊。”

飯後他們逛瞭一會兒,霍念生拿瞭盒套,在他耳邊問:“要有保護對嗎?看,你說的話我都是好好聽著,記在心裡的。

陳文港笑瞭笑。

霍念生溫柔地撫摸他,在酒店高層房間和他擁吻。

他去浴室以後陳文港在水聲裡坐起來,想從他口袋裡翻煙,結果一無所獲。

他嗅瞭嗅霍念生的衣服,還有那種熟悉的木質香味,說起來,煙草

味卻很久聞不到瞭。陳文港隻好空著手走到陽臺看夜景。

他心裡明白一些事情,霍念生或許現在是很喜歡有個清清白白的情人。他在霍念生心裡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形象,溫柔良善,不問世事,那讓他覺得放松,也讓他有保護欲。

所以他一直是被霍念生縱容包庇的。

倒是如果可以,陳文港何嘗不樂意過簡單的生活,在學校踏踏實實讀書做研究,在他熟悉的領域幹他熟悉的工作。可如果形勢不容他雲淡風輕,那也是沒辦法的。

鄭氏的事故和何宛心的逼近仿佛都在提醒這點,令他心裡不免警惕。陳文港在玻璃上哈瞭口氣,又一點一點地劃出圖案。霍傢的形勢和關系慢慢在他心裡明瞭。

霍愷山會去世,霍三叔會上位,但想必也還是會禍發蕭墻。重生以來,他遲遲不插手霍念生的生活是因為危機的苗頭還沒發生。哪怕心裡有個影子,人不能給還沒發生的事情定罪。

但說起來,霍念生有自己一套想法,他就必須要那麼老實麼?

霍京生接到陳文港電話時是驚訝的,陰陽怪氣地問:“你怎麼會想見我?”

陳文港聲音裡帶瞭點不失熱絡的笑意:“霍二少爺,好久不見,能找個地方聊聊嗎?”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和你聊?

“你別這麼沒禮貌。上次你找我見面的時候,我不是也很配合?”拿捏著架子,霍京生還是同意瞭,反正隻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陳文港好整以暇,赴約前一天,他去愛心之傢探望童童和點點。點點看到他就突然委屈哭瞭,陳文港蹲著問:怎麼瞭?

童童蹬蹬地把上回送的熊抱出來,他翻瞭翻,見是衣服被扯脫線瞭——拿回來以後工作人員要洗要晾,其他小孩子也要傳來傳去抱著玩,小孩下手沒輕沒重,搞破壞分分鐘的事。

陳文港搬瞭個小板凳,穿針引線,點點趴在旁邊,看他縫裙子。

劉院長搬著凳子走過來:她不讓別人縫,嫌別人縫得不好。專門等你來呢。陳文港說:不是別人縫得不好,這個是要講儀式的,誰買的就得誰縫,是不是?童童點頭,他是懂小孩的邏輯的:“你是它的媽媽!”所以照顧它就也得他來。陳文港說:這樣啊,可惜我是男的,還是當

爸爸吧,好不好?點點掛著眼淚樂瞭,跟小姐妹嘰嘰咕咕笑成一團。

翌日他換瞭身行頭,打扮得煥然一新,施施然出現在跟霍京生約好的茶樓。霍京生擺著架子姍姍來遲,陳文港站起來,氣定神閑請他落座。

他乜陳文港:“我時間不多,你有話快說。”

陳文港不急不躁,端起茶壺給他斟茶:“明人不說暗話,那我就直說瞭。上回你說的話,我回去是反復想過的,但我有個問題,你很希望看到你大哥跟別人聯姻?

霍京生坐直瞭一點:“你想說什麼?”

陳文港說:“你也說那是因為長輩要關心他的婚事,但他萬一多個強勢的背景,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嗎?顯然沒有吧。可要是他一直不務正業呢?你其實心裡更喜聞樂見吧?

霍京生斜著眼看他。

陳文港殷勤一笑:“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不想將來看到他跟別人結婚,估計正好你也不想。你考慮一下,幫我拿下他,怎麼樣?

霍京生想著想著把腿放瞭下來,嗤笑:“你不是早就拿下他瞭嗎?還說什麼?”

陳文港跟他坦誠相見:“那不夠。你還不知道他這個人多沒定性嗎?三分鐘熱度。隻談感情太虛無縹緲,說生分就生分的。我也想有點倚仗,能一直把他抓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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