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緒章抿著唇,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就那麼安靜地看著她。
孟硯青努力壓抑下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去回憶那些不開心的事。
之後,她道:“你承認吧,你這種男人就不適合當丈夫,誰嫁給你誰糟心!”
陸緒章握住她的手腕:“硯青,你要我怎麼樣你都可以告訴我,隻要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
孟硯青想瞭想,卻道:“不,你不需要改,你不需要為任何人改變,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
陸緒章:“但你覺得我這樣不適合你,是不是?”
孟硯青頷首:“對。我就是不喜歡,你太風流,很多女人都喜歡你,我很煩,我希望我的丈夫隻屬於我,眼裡心裡隻有我,我希望過清凈的日子,沒有女人用覬覦的目光看著我的丈夫!像我嫉妒心這麼強的女人,怎麼會容忍這個!”
她眉眼驟然泛冷:“陸緒章,但凡有個女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恨不得殺瞭你,然後讓你滾!”
陸緒章垂下眼睛:“還有嗎?你可以繼續說,什麼都可以說。”
孟硯青:“自從我們結婚後,我並不開心,一點不開心,我不想回到過去!”
她攥著拳,大聲道:“我討厭我每天隻能待在傢裡望著天空,我討厭我坐在窗前隻能看到院子裡的花,我也討厭你會出去應酬,討厭你很忙我卻很閑,我討厭孩子的哭聲,討厭保姆每天都要熬的燕窩湯!”
她一口氣說瞭很多討厭,一些日常的瑣碎,一些並不算是什麼壞事的小事,在她心裡,都是討厭的。
也許因為心情不好,也許因為當時的大環境,所以看什麼都是灰色的,都是討厭的。
他可以在外工作交際,而她隻能悶在傢裡,她的人生失去瞭翅膀,她除瞭他和孩子,幾乎一無所有瞭。
她越說越多,越說越激動,最後她終於道:“還有,我討厭你!我說小孩子應該橫著放你非說豎著放,你還非要說紅茶比咖啡好喝!”
陸緒章聽著,唇邊便泛起一個笑,有幾分苦澀又有幾分無奈的笑。
不過這笑如風吹煙雲,轉眼即逝,於是他的眼睛裡便隻有蕭條瞭。
他自那仿佛冬日的荒蕪中看著她,就像望著過去十年孤冷的歲月。
他低聲道:“還有嗎,都告訴我,把你曾經所有的不滿都告訴我。”
孟硯青在說完這些後,卻有些泄氣瞭。
心裡那股氣沒瞭,她也沒什麼想法瞭。
她搖頭:“暫時沒瞭吧。”
輕嘆瞭聲,她頹然地道:“所以你知道,你呢,當情人挺好的,當丈夫就算瞭,我這輩子一定不會再嫁給你,誰嫁給你誰都不長命!”
她喃喃地道:“你因為葉鳴弦泛酸,因為霍君宜生氣,因為謝閱惱火是嗎,那都是你該的,你就該嘗嘗這種滋味,嘗嘗我曾經嘗過的滋味!”
陸緒章望著孟硯青的眼睛,以一個極低的聲音道:“你說這些,其實我很高興,硯青,我很高興,高興我還能聽到你說這些。”
十年瞭,他在無數個夜晚自問,試圖向那無邊夜色問一句為什麼,卻不能得到一聲應答。
現在,他竟然聽到瞭她一股腦發泄給自己的埋怨。
鮮活的,真實的,把昔日那些逝去的歲月一下子扯到他眼前的埋怨。
孟硯青苦笑一聲:“我死瞭後,一直居無定所,四處飄蕩,連自己的身體都做不得主,就連一陣煙一陣風都可以欺凌我,鞭炮一響我就很害怕。可我還是努力想靠近你,想看看你,但是我看到什麼,看到你和別的女人相親,看到你依然光鮮明亮,我好恨,好氣。”
陸緒章顫抖著伸出手,安撫地握住瞭她的手:“硯青,聽我解釋可以嗎,你走瞭後,我很難過,我出國遇到你哥哥,發生瞭一些事,我情況一直不好,回來後,我——”
孟硯青:“不不不,我不想聽你解釋,我不管前因後果,我隻知道,那一刻我好痛苦,好痛苦,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明明死瞭卻還要看著這人世間的一切,我寧願不知道!如果我已經下瞭黃泉,你便是和別人結婚生子我都不在意,但是我偏偏看到瞭,我看到瞭,這就如同凌遲一般,這就是一刀刀割著我的心,我無法接受!”
陸緒章怔怔地看著她。
孟硯青:“所以我發誓,如果我們有下一輩子,我一定要讓你嘗到我的痛苦!讓你嫉妒讓你瘋狂,把我所有遭遇過的,都讓你嘗一遍!”
陸緒章的黑眸幽深,裡面藏著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他喃喃地道:“硯青,我就在這裡,在你面前,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看,我的心在跳,你可以攥住它,為所欲為,你就算要我死,我也不皺一下眉頭。”
孟硯青看著這樣的陸緒章,突然笑瞭。
她笑著說:“好,很好,我可以為所欲為,是嗎?”
陸緒章定定地看著她:“對,你怎麼樣都可以。”
孟硯青眸中卻突然泛起妖嬈的濕潤來,她抬起手來,輕柔地撫過他線條分明的面龐。
陸緒章便覺,她的眼神纏綿悱惻,把他的心緊緊縛住。
她是孟硯青,世上獨一無二的孟硯青。
一個眼神便可以讓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孟硯青。
孟硯青嘆瞭聲:“你還記得,我們說過,我要談三個對象嗎?”
陸緒章:“對,我當然記得,我答應你的,但是你已經放棄瞭,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認為你已經放棄瞭這個約定。”
孟硯青卻笑瞭:“怎麼會呢,你可能忘記瞭,我和霍君宜結束時,我說過什麼?”
陸緒章陡然間意識到瞭什麼,他突然感覺房間內充斥著一股異樣冰冷的氣息。
不過他依然不動聲色:“哦,你說過什麼?”
孟硯青:“我說,我就幹脆從我的追求者中選一個,也不用負什麼責任,我高興就好,想玩就玩,想結束就結束。”
陸緒章聲音沉而慢:“然後?”
孟硯青笑瞭笑:“所以,你自然就是我隨手撿起來的第二段。”
陸緒章:“我隻是你隨便玩玩的?”
孟硯青:“不能這麼說,因為你知道,我們玩的時候,我也是認真的,隻不過我的真心有效期比較短。”
“現在,我的第二段戀愛,結束瞭。”
她收回瞭手,聲音涼薄無情:“感謝你,你的技術非常高明,給瞭我極致的享受,讓我體會到瞭男女之事帶給人的樂趣,但是我現在突然沒興致瞭。所以你走吧,結束瞭就是結束瞭,不要和我死纏爛打,那樣隻會讓你風度全無,我也不想看到我心中最優秀的男人低三下四求我回頭。”
她薄唇輕動,吐出的話能誅心:“陸緒章,那樣隻會讓我鄙視你!”
陸緒章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和我結束瞭,你要找誰去?”
孟硯青微挑眉,神情散漫而慵懶:“找誰?最近這一段,如果高考順利的話,我要去一趟香港,或者在香港找一個年輕有為的企業繼承人,或者進入大學後找一個陽光燦爛的大學生,哦,就那個謝閱那個類型的,我看著也不錯,年輕嘛,天天運動,也很有力氣的樣子,可以和我變著花樣玩——”
陸緒章扯唇,笑瞭聲。
但是那笑卻沒到他眼睛裡去。
他幽深的眸子中,沒瞭往日的溫情,陰暗慢慢侵蝕上來。
他開口,聲音卻是異樣的溫柔:“硯青,我說瞭,我就在你面前,任憑你怎麼樣都行。”
孟硯青:“所以,你給我滾吧。”
陸緒章:“任憑你怎麼樣都行的前提是,你就在我身邊。”
孟硯青感覺到瞭他的異樣:“哦?”
陸緒章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捧起她的臉,之後,在她的註視中,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孟硯青沒躲。
她感覺到瞭他前所未有的情緒,那種熾烈火焰隱於冰山下的詭異。
陸緒章:“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一起逛廟會,有一件花燈,我本來想買給你,結果竟然被人搶先付賬,拿走瞭。”
孟硯青:“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陸緒章:“你當時教我的話,你還記得嗎?”
孟硯青沉默地看著他。
陸緒章俯首下來,輕咬瞭下她的耳朵,之後,在她耳邊低聲說:“你告訴我,如果喜歡的話,那就抓緊瞭,抓緊瞭,那就是你的瞭。”
這麼說的時候,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耳邊卻是響起小女孩那稚嫩卻又故作成熟的聲音:“你真是傻呀,我們都是小孩子,你抓著不要放就行瞭,反正他們非要搶走,我們就哇哇大哭!”
他掀唇,輕笑:“我學會瞭,一直記得,抓緊瞭,就不放開。”
孟硯青陡然意識到瞭,他好像有些不對勁。
她擰眉,無法理解地看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他。
陸緒章便將她抱起來:“我的硯青,你累瞭,先上床歇歇吧。然後——”
孟硯青僵硬地看著他,命令道:“放開我。”
陸緒章親瞭一口她的臉頰:“你的高考也結束瞭,暫時沒什麼事,正好,我有幾天假期,我們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吧,就我們兩個。”
他抱著她,用很低的聲音耳語:“乖乖的好不好,我什麼都聽你的……”
第96章囚禁?
越野車裡,孟硯青被絲巾蒙著眼睛,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現在正駛向什麼方向。
失去瞭視覺後,觸覺和感官就格外明顯,她被陸緒章抱在懷中,緊緊攬著,兩個人緊貼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體溫,聽著對方的心跳。
越野車好像是改裝過的,她和陸緒章在後面,中間是隔音的,倒是不用擔心別的。
孟硯青便趴在陸緒章懷中,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他的衣服扣子。
他這件襯衫應該是定制的,扣子都是很有質感的木質紐扣,上面的紋路好像有些特別,孟硯青認真摩挲研究瞭一番。
她可以感覺到,陸緒章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臉上。
偶爾間,他會抬起手,幫她攏起耳邊的秀發。
他的動作異樣溫柔,溫柔到仿佛孟硯青一直熟悉的那個陸緒章。
不過他現在做出的事,實在不是孟硯青所能掌控的。
這時候,陸緒章低聲道:“餓瞭嗎?”
孟硯青:“餓瞭,特別厲害,肚子咕嚕嚕叫瞭。”
她故意說得誇張。
陸緒章修長的手輕撫過她的腹部,略按壓瞭下。
孟硯青懶懶地癱著,隨便他。
雖然現在的陸緒章有點奇怪,不過她並不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