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幼時,太後時常感嘆,她生的兒子優柔寡斷,少瞭些男兒的魄力,生的女兒,一直嬌養著,卻不想養出瞭膽大又果斷的性子。
若雒妃身為男兒身,卻是比息潮生更適合學帝王之術。
隻是可惜,造化弄人,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以,雒妃仗著自己會騎馬,根本就沒多加考慮,奪瞭匕首就狠狠紮進那人的腿肚裡。
隻聽得一聲慘叫,溫熱的鮮血噴灑瞭她半張臉,她根本不給那人反應的時間,一手死死抓著馬鞍,翻起點身,揚起第二刀就要紮向那人的肚腹。
她再是明白不過,這個時候,她若不心狠手辣,再反應快些,指不定一會受罪的就是自個瞭。
哪想,座下的馬匹太過顛簸,剛才那一記,讓馬也多多少少受瞭些驚,她的第二刀卻是失瞭準頭,沒紮中。
她當機立斷,手腕一轉,那一刀順勢捅到馬身上。
“昂”馬匹一聲長鳴,前蹄揚起,吃痛之下發起狂來。
雒妃抓馬鞍的手漸漸使不上力氣,那匕首也被卡在馬身上拔不出來,她幹脆松手,兩隻手都死死扣住瞭馬鞍,省的被甩出去。
馬背上的那人回過神來,他不想雒妃竟這樣的大膽。
“哼,自尋死路!”那人甕聲甕氣的道瞭聲,見馬受驚制不住,遂不再管雒妃,瞅準時機飛身跳下馬。
雒妃看瞭那人一眼,見穿著一身夜行人還蒙著面,卻是看不出是誰,這會功夫,受驚的馬匹跑的飛快,眨眼之間就看不到那人的影子。
虎狼去其一,雒妃卻不敢松氣,她翻瞭幾下身,試瞭好幾次,還險些摔下馬去,好不太容易坐到瞭馬背上,她抱著馬脖子,盡量伏低下來,摩挲到那把匕首,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拔動。
她也沒力氣,便整個癱在馬背上,偶爾有枝椏橫刮過她的發與臂膀,就讓她好一陣疼。
如此也不曉得跑瞭多遠,雒妃見座下馬匹的速度慢瞭下來,她不敢隨意跳馬,生怕一個不慎摔斷瞭腿腳,在這山上,才是真正死路。
她探手往後摸去,重新摸到那把匕首,這下她蓄著一口氣使,噗的一聲,那匕首當真被她拔瞭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那馬兒劇痛之下,徹底發狂,撅著蹄子,非要把雒妃摔下馬背的架勢。
雒妃整個身子服帖在馬背上,讓自己不被甩下來,然後摸到馬脖子溫熱的血脈跳動處,瞅準瞭一刀下去。
頓時,一股子腥燥的血噴出丈遠,那馬兒還來不及嘶鳴,轟的一下倒地。
雒妃早有準備,馬一倒地,她順勢在地上滾瞭幾圈,差點被馬給壓瞭腿。
她心有餘悸,這會倒十分感激從前教她騎馬的師父來,也幸的在皇帝哥哥耳濡目染之下,對相馬之術多少有些瞭解。
果然,母後常言,技多不壓身,臨到頭,總是有用的。
她躺在地上,顧不得臟,待稍微能起身,她便爬將起來,這會子危機過去,這身子骨便顯出嬌嬌的不好來。
雒妃皺眉瞧著連羅襪都沒著的小腳,她應該是被人從床榻上擄出來的,一身中衣,散發赤腳。
這會走上一步,白日裡本就被磨破的腳心便疼的慌,還有蔥蔥白白的十根手指頭,抓馬鞍太過用力,這會酸疼的厲害,她簡直根本不想動,渾身上下就沒好過的。
然,她盯著那馬脖子上的匕首,不得不挪過去,將匕首弄瞭出來,這一作弄,就又是一手的血。
她嫌棄的慌,可也無法,在馬鬃毛上馬虎擦瞭擦血,眼見荒山野嶺,四下無人,她這才從中衣下擺探手進去,反手在背後摩挲幾下,竟將肚兜小衣給解瞭。
小衣一解下來,她頓覺胸口涼颼颼的,很是不習慣。
一件小衣,她硬是用匕首割成兩張佈條用來裹腳,裹的不好,可卻聊勝於無,至少她腳再踩地上,沒那般痛瞭。
雒妃不敢多呆,生怕那歹人追上來,她這模樣也走不遠,隻得尋瞭處矮叢,整個人蹲著藏瞭進去,好在她骨架嬌小,這一躲,外面倒半點痕跡都看不到。
七月初的時節,後半夜山中還是頗為陰冷,加之多有蚊蟲,雒妃苦不堪言,她以為從前被軟禁容王府就是她最為艱難的日子瞭,可目下相較,她反而覺得那樣的日子,除瞭沒自由,沒人與她說話,她倒是什麼苦都不曾吃過。
而現在,她躲山裡逃命,冷不說,還被蚊蟲叮咬,渾身上下都癢,想站出來不躲瞭,理智上又不允許。
她隻得扯瞭扯中衣,蓋住露在外面的肌膚。
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際,天際微微泛白,她忽的聽到有窸窸窣窣地腳步聲,她神色一凜,握緊手裡的匕首,大氣都不敢出。
驀地,有光亮從頭頂灑落下來,雒妃瞇起眼去看,熹光微白中,她就看到瞭秦壽。
他站在她面前,墨晶玉冠束發,一身青佈長衫,頎長的影子將她整個籠罩,她仿佛第一次發現,他原來長的這樣高。
“公主,無礙瞭。”
秦壽斜長眉梢一揚,眉心丹朱色艷麗猩紅,襯著他淺淡的眉色,便成一種深淺不一的美。
他薄唇輕啟,撥開矮叢,彎腰朝雒妃伸手。
雒妃心頭一松,眼眶竟覺得有些發澀,她目光在秦壽寬厚的掌心打瞭個轉,就自行站瞭起來。
哪知,她蹲的太久,一起身就腿腳發麻,眼前泛黑。
秦壽看看拉住她,她才沒倒下去。
他上下打量她,往日裡嬌嬌的公主此刻狼狽不堪,中衣沾染灰塵,披發赤腳,脖子和臉上還有手背還撓出瞭米粒大小的紅疙瘩,哪裡還有半分的艷色,可憐兮兮的緊。
雒妃緩過神來,她這才看清秦壽袍擺竟是沾染瞭血的,“那人死瞭?”
秦壽點頭,面帶凌厲的道,“公主晚上用的齋飯被動瞭手腳,是以才被賊人得手擄瞭去,我出來尋公主之時,寺裡已經亂瞭。”
雒妃冷哼一聲,這般大的膽子敢動手害她的人,就那麼幾個,她根本不作他想。
“這夥人不僅擄瞭公主,還去行刺皇後,皇後那會正與高僧論道,又有侍衛,故而並無大礙,反倒是公主,讓歹人得逞瞭。”秦壽邊說邊皺眉,他見雒妃走出矮叢,每走一步就直抽冷氣。
當即,他彎腰,一把將人抱瞭起來。
雒妃一驚,她一下環住他脖子,瞪著他道,“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