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送別
秋風蕭瑟,更添離愁。前禮部尚書黃庸行黃大人一傢在一個深秋的清晨離京返鄉。
黃庸行為官多年,人脈豐厚。雖然此次離京有些不光彩,來送行的人卻還是有一些的。黃傢人先在是傢‘門’口和第一撥人,親戚朋友作揖道別。然後在城‘門’口和第二撥人,同僚下屬作別。出城行走瞭十裡路後,來到最後一個送行道別處,長亭。
能來十裡長亭送行的,一般都是‘交’情特別深厚的朋友。黃庸行料到瞭會有人來,不過看見瞭具體的來人還是讓他吃瞭一驚。
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方敬、內閣次輔董學成、太子太傅廖其珍、工部尚書劉潛、刑部尚書周定鈞、於光愷、蔣蘊等等朝中要臣都來瞭。一群老頭子中間,一個身著煙紫‘色’深衣的小姑娘顯得特別紮眼。黃庸行呼瞭口氣,難怪人來的這麼齊,原來是太‘女’領頭。
葉明凈今天早早就從宮中出發。趕到十裡長亭處,做好瞭準備工作,專等黃大人一傢經過。見人來瞭,笑著走到路邊相迎:“黃大人。”
黃庸行深深的彎腰行禮:“太‘女’殿下。”不管怎麼說,前禮部尚書,二品大員告老返鄉,能有太‘女’領著緊要官員相送。於面子上十足光彩。這個禮,他行的真心實意。
幾人來到驛站處,端起早已準備好的水酒。葉明凈率先祝詞:“祝老大人一路順風。”一飲而盡。
方敬第二個祝詞:“則道,保重身體。”
廖其珍第三個,他看瞭一下亭外的兩位公子,道:“則道,我不羨慕你別的,就羨慕你有個好兒子。這過瞭年就是‘春’闈瞭,你竟舍得讓他和你一道回鄉?”
黃庸行嘆瞭口氣,目光瞥過長子:“用遠自然要留在京城參加明年的科考,他隻需送到這裡。”
廖其珍不再說什麼,喝完杯中酒。心有感悟,隨即揮毫寫下一首送別詩。眾人看瞭連連說好。然後有幾人也詩興大發的寫瞭幾首。
這些舉動,也是這個時代的特‘性’。黃庸行連連道謝,黃陌和黃阡兩兄弟待墨跡幹後,珍重的將幾篇詩稿收好。
眾人都寫得差不多後,廖其珍看向葉明凈。按照風俗,太‘女’既然來送行,也應當有所表示。這最好的表示就是……
葉明凈收到太傅的暗示,連呼慶幸。幸好提前準備好瞭。當即作為壓軸寫下瞭她抄襲剽竊的送別詩。
長亭古道外,風拂碧落殘。黃葉笛聲醉,秋陽山外山。
天涯知‘交’遠,情誼難離散。一觚濁酒贈,今宵夢無寒。
廖其珍一看,十分意外。雖然強差人意,卻到底也有些模樣瞭。其餘的人更是很給面子的叫好。黃庸行更是‘激’動。小心翼翼的親自將詩稿收藏。
詩作得好不好沒關系,重要的是葉明凈現在是太‘女’,不出意外將來還會是皇帝。到瞭那一天,這幅詩作就是禦筆。黃庸行傢有一幅禦筆詩作,足可傲視登州五十年瞭。這也是葉明凈拉著這幫重臣來送行的原因。她要賣個好給黃陌,她需要他日後為她死心塌地。
黃庸行知道他是沾瞭兒子的光。寂寥中又有著一絲驕傲。黃傢的車隊告辭眾人出發,走瞭百來步後就聽見身後傳來瞭悠揚的笛聲。
穿雲笛音,清越綿綿。奏的是夏朝最流行離別調。黃庸行疑‘惑’的掀開車窗的簾子,小兒子黃阡騎著馬靠近,面‘色’復雜的告之父親:“是太‘女’殿下,殿下在長亭吹笛。父親,是離別調。”
黃庸行嘆息著搖頭:“你大哥是不是站在她旁邊?”
“是。”黃阡回頭凝望,長亭中的人已經看不清臉瞭。大哥的那身衣服由大嫂親自縫制,他卻是認得的。
“好心智,好手段那。”黃庸行放下簾子,對夫人道:“太‘女’又是贈詩,又是吹笛送別。這一回,她在清流中的形象算是立起來瞭。小小年紀,這些手段用的倒是純熟之極。”
黃夫人擔憂的道:“老爺,你說過陌兒日後是要跟著她辦事的,那陌兒的前程……”
“無妨。”黃庸行安慰她,“太‘女’如今名聲占瞭正統,又正是缺乏人手之際。陌兒不是愚鈍之人,隻要小心行事,仕途倒是可以保證的。”
長亭那邊,葉明凈見黃傢人走遠瞭,招呼大傢回程。路上她好奇的問黃陌:“黃公子,孤怎麼見你的妻小都離京返鄉瞭呢?為何不留在京城?”
黃陌回答:“小民不能孝敬父母已是不該,拙荊身為長媳,自當回鄉照顧父母及幼弟。”
“啊?”葉明凈不能理解,“令弟不十六瞭麼?足可照顧黃大人夫‘婦’。何苦要分開你們夫妻?”
黃陌的臉“唰”的紅瞭,‘激’動的道:“殿下,小民豈是那等隻顧自己,不孝父母之人”語氣很是羞憤。好像葉明凈侮辱瞭他一般。
葉明凈嚇瞭一跳,反應這麼‘激’烈
方敬“噗”的一聲笑瞭。廖其珍恨鐵不成鋼的給她說常識:“父母健在,子遠行已是不該。為人媳者自當留在傢中以敬孝道。怎可顧著自身享受拋下父母不管?殿下此等話日後萬不可再言”
太傅的口氣異常嚴厲葉明凈先是驚覺。隨後默默沉思。她若是投生在普通人傢裡,是不是生活就是這樣的。像蕭曼一樣被定下莫名其妙的婚事,像黃陌的妻子一樣,眼睜睜的離開丈夫,像福壽公主一樣對付層出不窮的小妾,像謝妍一樣被傢族連累……她不自覺的打瞭個寒顫。這個時代的男人,將‘女’人的犧牲看成是理所當然。那麼,她今後的那些丈夫,會心甘情願的為她犧牲嗎?如果不甘,他們又會做些什麼呢?
孫承和提醒瞭她,隨著年齡的增長。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回到皇宮。承慶帝聽她說瞭長亭的事後,贊許的點點頭:“……這樣很好,無需意氣用事。將利益最大化才是最重要的。”隨後又道,“這件差事辦得不錯。接下來可還有什麼計劃?要不要先試著聽些朝政?”
葉明凈想瞭想:“還是先緩一緩。兒臣畢竟還未滿十五。說起來還是該在上書房讀書的歲數。這時候聽政,禦史們又有話說瞭。”
承慶帝沉‘淫’:“一般說來,皇子的確是年滿十五才可完成學業,正式任職辦差。隻是如今依著凈兒課業的進度,再耗在上書房裡死讀書有些‘浪’費。還是正經辦些實事的好。”
葉明凈早就對此考慮過,見話說到這裡,趁機提出想法:“父皇,兒臣想出去走走。”
“走走?”承慶帝下意識的警惕,“去哪裡走走?”
葉明凈舌燦蓮‘花’:“父皇,常言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兒臣想看看我朝的大好河山。也好印證一下書中所說和銅匭中信函所描述的民風民俗。”
承慶帝立刻搖頭:“不行。太危險瞭。凈兒,你從小生長在皇宮中,不知外界險惡。別的不說,但是這路上的安全就無法保障。”
葉明凈早就知道全國‘性’旅遊行不通,於是拋出第二方案:“父皇,那兒臣若是隻去一兩個安全之地呢?走官道,多帶人馬。隻在大型州府停留。”
承慶帝還是不同意:“大州府和京城也沒什麼兩樣。去那麼遠看是白費功夫。”
葉明凈隻得搬出最後殺手鐧:“父皇,兒臣真正想去的地方是三大書院。兒臣想去那裡和書院的學子們當面接觸。對他們說說兒臣的政事主張,聽他們談談各自的見解。父皇,每屆殿試的進士,有一半多出自三大書院。兒臣想從那裡入手,將兒臣的名聲打出去。同時也挑選一些不拘世俗眼光的年輕人。”
她的最後一句話打動瞭承慶帝。一個讀書人想要出人頭地,必須參加科考。皇帝見到的人才,都是層層把關挑選出來的。各地的學政,在內心底是否贊同‘女’子稱帝,直接影響瞭他們錄取的秀才、舉人有何種政治觀點。座師、學生、同窗、同年,在官場上形成一道又一道緊密的圈子。‘女’子稱帝,麻煩要比男子多的多。聯姻又是一道雙刃劍,一個不小心就會反傷自身。
葉明凈見事情有們,趕緊再接再厲的勸說:“父皇。兒臣不出去走走,怎麼知道文人學子們對兒臣這個太‘女’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承慶帝最終嘆瞭口氣:“此事重大,你讓朕好好想想。過些日子再給你答復。”
葉明凈見一步到位無望,隻得暫時偃旗息鼓:“好吧。父皇,您千萬要認真的想想。兒臣先回去瞭。”
她走後。承慶帝沉思瞭片刻,問譚啟:“隻是去三大書院的話,安全可有把握?”
譚啟頭冒冷汗,誰敢說有把握?他老實的‘交’待:“陛下,危險是一定有的。屬下不敢保證萬無一失。隻是……”他咬咬牙,說出自己的觀點:“陛下,若是人心不定,太‘女’日後就是登瞭大寶,也同樣危險之至。”
承慶帝動容:“不錯。朕也聽說瞭。好些人傢的兒子現在都不定親瞭,專‘門’留在那裡等著。看著是‘挺’有誠意的。實際上呢?那些小兒郎真的有那麼好?”他冷笑,“當朕是傻子呢?那些通房丫頭他們以為處理幹凈瞭朕就不知道瞭嗎?魂賬”
他的‘胸’脯劇烈起伏瞭幾下,恨恨的道:“勛貴想聯姻,清流想架權,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就這麼不待見朕的‘女’兒?那是朕的親骨‘肉’啊”語氣中充滿瞭寒心。
譚啟趕緊勸道:“陛下,有好些大人還是很關照太‘女’殿下的。”
承慶帝臉‘色’微雯:“嗯。朕知道。唉萬裡河山、九州方圓,朕其實並不能將每一個角落都控制到瞭。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隨心所‘玉’。罷瞭,趁著朕現在還有氣,能安排多少就先安排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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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趕在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