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是第二天一早再叫人去通知崔旻和燕翕,可實際上頭天夜裡就已經打發瞭人去傳瞭話。
第二日一大早,眾人便已經整裝待發,在順安門這處等候太子一人而已瞭。
隻因這回南下是皇帝不欲大肆宣揚的,故而一行人便沒再去皇城之下聆訊。
太子的車架出現在順安門的時候,崔旻他們幾個已經等瞭近半個時辰。
隻是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面前這個,畢竟是當朝的太子。
而且前頭燕翕也說瞭。
太子頭一次出遠門去辦差,太後娘娘少不瞭要把他叫到明元殿去囑咐幾句。
眾人見瞭太子自車架上下來,便忙下瞭馬上前去請安。
薛成嬌如今坐在馬車裡,她自個兒心裡也思忖呢。
不過一番掙紮後,她還是下瞭馬車近前去。
左右這是陛下欽點的,算不上她沒規矩。
況且一路去江南,難不成一路幾個月都不露面?這也不大可能。
太子見她自馬車上一路來,面色不改,隻是稍稍退瞭兩步。
薛成嬌近前去,端瞭禮,嘴角噙著笑,立在一旁也不再吱聲。
燕翕輕咳瞭一聲,四下環顧瞭一番,瞅著太子車架後頭跟著的人,拿手肘戳瞭太子一下:“這有多少人?”
太子頭也不回:“父皇點瞭禁軍五千,隨行護衛。”
燕翕哦瞭一聲,就不說話瞭。
崔旻眉心幾不可見的動瞭動,旋即就壓瞭下去。
撥調禁軍五千,看起來陛下也是生怕這位殿下此行出什麼差錯。
不過這樣一來,他肩上的擔子可就輕多瞭。
那頭劉光同笑臉迎上來,略拱手禮瞭禮:“奴才這裡領瞭八十號人,個個是好手。”
太子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隻是抬眼掃過去:“如此甚好,劉內臣調.教出來的人,父皇和我都很放心。”
劉光同對這個小太子的感覺,和其素實際上差不多。
別看太子年紀小,可是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他說這個話,確實是有討好的意思在裡頭,但是太子似乎是不領情,可又沒實實在在的駁瞭他的面子。
劉光同一時有些訕訕,摸瞭把鼻子,往後頭退瞭兩步。
太子想瞭想,在燕翕肩頭拍瞭一把:“派五百禁軍前頭領著,叫劉內臣行在最前,崔卿其次,縣主的車架跟在他後頭,再次是我,你壓後。”
燕翕偏頭想瞭想,如此的安排也很是妥當。
然則崔旻眉心微動,一禮開口:“還是叫臣行最後吧。”
太子擺瞭擺手:“無妨,就這麼定瞭。”
他說完,轉身往自己的車架回,也不再理會這一眾人。
崔旻腳步動瞭動,似乎是想追上前去。
燕翕攔住瞭他,搖頭道:“他怎麼說,咱們怎麼辦就是瞭。”
可盡管燕翕自己也這樣說,崔旻還是覺得不大妥當。
若一路上真的遇到襲擊,哪裡有把一個世子擺在最後頭的道理?
劉光同打頭陣也沒問題,把薛成嬌圍在中間也勉強說得過去,可他和燕翕的這個位次……
崔旻顯然還有話說,就咬瞭咬牙。
劉光同噯瞭一聲,拍瞭拍他:“走吧,不妨事,我的人放到後頭去,快別這麼蠍蠍螫螫的。”
連他都這樣說瞭,崔旻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於是回到馬前,翻身上馬。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瞭順安門,一路往江南而去。
而到瞭這一日的下午,從順寧門處行進來一隊人。
這隊人馬也是前前後後少數有十幾個,中間圍著一大一小兩架馬車。
馬車過瞭順寧門後,徑直向著皇城的方向去瞭。
其素得瞭信兒時,忙回稟瞭皇帝,隨後就領瞭旨往宮門口去迎人瞭。
果然,這一行人便正是甄籍的嫡妻白氏帶著嫡孫甄昌平奉旨而來。
其素在宮門口迎下他們時,臉上的表情還和善的很。
白氏從前見過其素幾面,此時見瞭他,便也揚瞭笑:“好些年不見瞭。”
其素忙躬身再禮:“勞您惦記。”
白氏噙著笑:“怎麼樣?娘娘可還好嗎?”
其素仍舊面不改色,一錯身,往裡頭做瞭個請的手勢:“陛下叫奴才來接您和小世子進去,不過……”他稍稍頓瞭頓,瞅瞭瞅白氏身後跟著的十來個人,“這些個人,可不能進內宮去。”
宮裡頭的規矩,白氏是清楚的,於是點點頭:“自然不能叫他們進去。”
其素噯瞭一聲,這才領著他們往裡走。
隻是臨行之時,同宮門口的兩隊把守侍衛的頭頭丟過去個眼色。
白氏多年不曾入京來,皇城森嚴,她又惦記女兒的病情,自然就將這個不尋常的舉動給忽略瞭。
但是甄昌平跟在白氏身後,卻瞧見瞭這一個眼神。
他下意識的向後看過去,發覺並沒有什麼不妥,在心底過瞭幾過,便也沒再多想。
待其素領著他二人入景肅殿時,白氏才怔瞭怔:“景肅殿?”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羨兒被廢,挪去瞭明仁殿中。
後來陛下晉瞭夫人的位,賜的就是這處景肅殿。
其素頷首:“您進宮來,自然得先拜一拜成貴妃的。”
白氏也不是沒身份的人,一聽這話,就回過味兒來瞭。
她閨女已然不是皇後瞭。
如今這內宮之中,當傢做主的是談貴妃,可位序最高的,是成貴妃。
況且談傢和甄傢一向勢同水火,就算沒有成貴妃,她也不適合去拜見談氏。
白氏眼神暗瞭暗,若羨兒還是中宮……
隻是她畢竟也見過世面,面上不露聲色,點點頭:“那就進去吧。”
其素倒是沒先動,反倒看瞭甄昌平一眼。
白氏便也停下瞭腳步來看他。
其素笑瞭一聲:“太後早就吩咐瞭,小世子進瞭宮,到明元殿去叫她見一見,況且您知道,這裡畢竟是成貴妃的寢殿,小世子是不好進的。”
白氏哦瞭一嗓子,返身去拍瞭拍甄昌平:“那你跟著其素去給太後請安,可不要錯瞭規矩。”
這樣直呼其素名姓,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敢瞭。
就連太子往日裡見瞭他,雖端的是儲君氣度,可也少不瞭叫一聲內臣。
於是其素垂下頭,眼神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