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期的景軼之是典型的文弱美少年,相貌清秀幹凈,白襯衫西裝褲標配,成績又優秀。
青春懵懂的年紀,女孩子最欣賞的就是這種學習好又幹凈清秀的少年。
所以那時候的景軼之是名副其實的校園王子,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而那個男生卻是和景軼之截然不同的兩個類型,他陽光朝氣,擅長運動,整個人活力滿滿,對誰會露出爽朗大方的笑容,像個時時刻刻都在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他的特質是在景軼之身上找不到的。
他的出現像是填補瞭某個空缺。
看現在市面上一茬接著一茬,年年有新人的偶像就可以知道,年輕人有多喜新厭舊。
如果可以,她們恨不得天天換老公,每天不重樣。
人類的本質不管處在什麼年代其實都是差不多的。
很多女孩子都忍不住改弦易轍,紛紛崇拜起瞭那個男生。
如果隻是這樣,也許景軼之之後不會做的這麼過分。
而讓景軼之抵觸那個男生的轉折點則是因為,在短短時間內,那個男生就獲得瞭男生們的喜愛。
男生之間的友情很簡單,他們可能隻是因為在一起打瞭一場籃球或踢瞭一場足球而產生瞭戰友情。
男生是個陽光明朗喜歡運動的人,他在運動方面有天然的優勢,這是景軼之沒辦法做到的,他喜靜,不擅長運動,而且本就是端著的性格。
他覺得籃球、足球是野蠻人喜歡的運動,像他這樣的出生,即便要玩運動,也該玩擊劍、射擊這類優雅有格調的。
所以他和其他男孩之間就算融洽,卻總是隔著一段距離的,大傢表面上佩服他,卻很少有人願意和他做真正的朋友。
景軼之原本並不在乎。
但男生的出現讓他產生瞭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他看著男生輕輕松松融入他們的班級,和男生們打成一片,受女生們的追捧喜愛。
就連自己的親弟弟也和那個男孩成瞭好哥們。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竟然被襯托得如此的黯淡。
危機感和屈辱感讓他做出瞭一件難以挽回的事。
他精心設計瞭一個駭人聽聞的陰謀,讓那名男生在沒有思考能力的情形下,在學校的體育器材室裡和他們學校的一個女生……
更狠的是,他甚至還費心安排瞭人。
為瞭平息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學校開除瞭那個學生,那個女生雖然沒被開除,但她沒多久就被確診斷得瞭憂鬱癥,再也沒從這件事中走出來。
沒人知道那個男生之後遭遇瞭什麼,兩個月後,他偷偷回到瞭學校,爬上教學樓,從頂樓天臺一躍而下……
一個鮮活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徹底湮滅在瞭時間裡。
景軼平曾見過他那麼開朗的笑,曾見過他在籃球場裡活躍的身影。
而景軼之卻隻因為嫉妒,因為私心,用這麼殘忍且毀滅人格尊嚴的方式抹殺瞭他。
還有那個無辜的女生。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隻因為曾經說瞭一句景軼之的壞話恰好被他聽到瞭,就成為瞭景軼之陰謀裡一顆的棋子,從此毀瞭一生。
而整件事除瞭設計一切的景軼之知情外,就隻有景軼平在器材室事件後不久發現瞭真相。
那天,他在景軼之房間的書櫃下意外找到瞭一部老式翻蓋手機,手機裡有景軼之和一個叫A哥的人的聊天記錄。
這段聊天記錄讓景軼平推測出瞭事件的真相,他憤怒地拿著手機找景軼之對峙。
他當時也有些驚慌,但沒多久就鎮定瞭下來,他笑著說:“小弟,這件事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敢去告發我嗎?”
“如果這件事被爸爸,被別人知道瞭,你知道我會遭遇什麼嗎?爸爸會對我徹底失望,會把我逐出傢門,你會失去我這個二哥,甚至我還會被關進少管所,我的履歷上會永遠留著這樣一個污點。”
“小弟,你確定要對二哥我這麼殘忍嗎?”
景軼平的幼小心靈受到瞭極大的震動,他第一次知曉他的哥哥是個魔鬼。
他做瞭這麼可怕的事,但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瞭,還以親情的名義脅迫弟弟。
當時的景軼平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覺得二哥做的是錯的,那個男生和女生都是無辜的,他們不該承受他這樣肆無忌憚的報復。
他很想去揭發這件事,告訴所有人真相,讓大傢知道那個男生是無辜的,他也是受害者。
但景軼之畢竟是他的親哥哥,如果真相被揭穿,景軼之說的那些可能真的會發生。
人都有私心,當時的景軼平也隻不過是一個心性不成熟的孩子,他又猶豫瞭。
這麼一猶豫就一直猶豫到那個男生決絕的從教學樓跳樓自殺,這件事給景軼平造成瞭永遠難以消磨的陰影。
他為此更加痛苦自責,他覺得自己也是害死他的罪人,他終於想通瞭想去揭發,但很快他就發現那個手機不見瞭。
他這才意識到,那個手機早就被景軼之偷走瞭。
唯一能指認景軼之的證據已經不存在……
景軼之根本就有恃無恐。
成年後景軼平之所以一直往戰區跑,不止是因為不想見到景軼之,更是因為當年那個人曾和他說過,他未來想成為一名戰地記者,想向世人呈現真實的戰場,借此告訴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們,要珍惜現在的生活。
他對不起那個人,唯一能為他做的就隻有代替他完成他的夢想。
他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更不會原諒景軼之。
“小弟,我覺得你對我的誤會實在太深瞭,我們是親兄弟,是血脈相連的傢人,我一直在做的,都是為瞭讓我們兄弟幾個能過得更好。”
景軼之一臉無奈地看著景軼平,仿佛他是一個正在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景軼平冷笑:“別把自己說的這麼偉大,你一直在做的,都隻是為瞭滿足你自己的野心。”
一個能因為嫉妒而精心謀劃,毫無同情心地害死同齡人的人,一個為瞭一己之私殘忍地拖無辜女生下水的人,要他相信他心中有愛,那他更願意相信狗能改瞭吃屎這個習慣。
“三弟,你閉嘴!”
躺在一旁的景軼時終於緩過瞭氣,冷聲斥責景軼平,“沒大沒小,有你這樣對哥哥說話的嗎?”
“大哥,你們倒是有大有小,但你們對爸說話的時候也沒見你們有多恭敬,所以別跟我玩周官放火這一套,不合適。”景軼平敢對他二哥,對他大哥也不見得多待見。
景軼時差點又背過氣去。
這真是親弟弟。
“爸,”景軼之不再理會一直處於青春期的小弟,他再次看向景行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難道我的問題就這麼讓你為難嗎?”
他這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景軼平更加不滿,又要懟回去,卻被景行雲抬手阻攔瞭,“小平兒,你讓他說,今天難得大傢都在,我也聽聽你們的心裡話。”
“爸,其實我要的一直都很簡單,隻是要一個公平而已。”景軼之神色坦然地看著他,眼底的光芒卻陰暗冰冷,“我不明白為什麼當年景容與一出生你就宣佈他會是下一任景傢繼承人,你究竟把大哥、把我、把小弟放在什麼位置?難道我們就這麼差勁嗎?差勁到你寧可選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娃,而無視我們三兄弟?”
這個問題一直是他最為不甘心的。
景容與出生時,景行雲已經是知天命之年,大哥和他都已經成年瞭,大哥的性格沖動莽撞,容易被人忽悠,確實不太適合成為景傢的當傢人。
但他呢?
他智商高,情商高,有手段有能力,為什麼景行雲就沒考慮過他?
直接越過他們選瞭一個奶娃娃,讓他們兄弟三人成瞭上流社會的笑話。
他無法接受。
他覺得景行雲是色令智昏,為瞭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賤女人,他不惜將他們三兄弟和他們母親的臉面扔在地上使勁踩。
“你知道因為你的偏心,我們兄弟因此有多痛苦嗎?你知道原先那些討好我們兄弟的人在背地裡又是怎樣羞辱嘲笑我們的嗎?”
在景容與出生之前,他們兄弟三人是景傢的繼承人,是上京所有同齡年輕人追捧討好的對象。
但在景容與出生後,他們成瞭笑話。
落差太大,無法接受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關於在小魚兒滿月宴上宣佈繼承人這件事,我承認是我做的不夠周全。”景行雲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從剛才景軼染罵景容與是孽種開始,他就一直是陰沉著臉,目光冷肅。
“我心愛的女人為我生下瞭這輩子最重要的寶貝,老來得子,我實在太過高興,當時是真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給他。”
他說這段話時目光終於柔和瞭下來,語氣更是溫情脈脈,像是回憶起那段時光。
景軼之兄弟倆和景軼染的臉色卻因為他這話變得更加難看。
這什麼意思?景容與是他最重要的寶貝,那他們又算什麼?難道就因為那個女人,景容與就變得與眾不同瞭嗎?
景容與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一副想要嘔吐出來的表情,除瞭他媳婦,他不接受其他人喊他寶貝。
景行雲卻不管他兒子黑下來的臉,自顧自繼續說道:“當時小魚兒的母親為瞭一些事必須要離開我們父子倆,我知道她是逼不得已,如果可以,她絕對不會選擇離開我們。”
“為瞭讓她能安心,我選擇瞭在小魚兒的滿月宴上對外宣佈他的繼承人身份。”
“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確實忽略瞭你們的感受。”
雖然這麼說,但他臉上並沒有多少抱歉的意思,景軼時兄弟倆咬著牙,滿臉都是不甘。
所以他們就是輸給瞭景行雲所謂的真愛?
女人就真的比孩子還要重要嗎?
當然不是。
景行雲確實很愛南書,甚至願意為瞭她付出一切,但他同時也是景傢傢主,他明白傢族傳承的重要性。
他可以為瞭南書付出生命,卻也不會拿景傢繼承人的事來亂搞。
“但除此之外,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們。軼之,你說我對你們不公平,說我偏心,這件事我也承認。”
在景軼時兄妹的目光註視下,景行雲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因為就算沒有小魚兒,景傢的下一任傢主也不會是你們。”
景軼時兄弟倆人神色大變,不敢置信地看著景行雲。
景軼染、曹雅潔等人的表情也跟霓虹燈似的,多姿多彩。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景軼時躺不住瞭,不顧腹部的傷,艱難地撐起上半身看著景行雲,仿佛他剛說瞭天方夜譚。
“老周,再幫我舀碗湯先。”
景行雲的湯剛才全潑景軼染臉上去,現在有些口幹。
一直站在他身後跟一道影子一樣的周彬言立刻上前,給他舀瞭一碗湯。
景行雲連忙接過,慢條斯理地喝瞭起來,動作和之前的景容與簡直如出一轍。
看得其他人焦躁不已。
幾個小輩面面相覷,但他們也都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很嚴重的事,都屏住呼吸,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爸!”
已經擦去湯漬的景軼染急地喊道。
景行雲自顧自喝著湯,並沒有因為她的急躁而有所動容,甚至沒給她一個眼神。
她剛才的那一聲‘孽種’,還有她和曹雅潔那番做作的指桑罵槐,已經徹底涼瞭景行雲的心,也消磨光瞭他對她的耐心。
“爸,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叫就算沒有景容與,也不會是我們?我們兄弟有哪裡不對嗎?還是說景傢傢主必須要滿足某個特定條件,而我們都沒有滿足?”
景軼時也急,他的想法和景軼之是一樣的,在他心裡,他一直認定自己會是景傢的下一任傢主。
畢竟他才是長子,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景行雲放下湯碗,接過濕巾擦瞭擦嘴,才挑眉掃過桌邊所有人,“我說的都已經那麼清楚瞭,你們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