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前周洵還在那裡喊著“薑楠好甜好香”,不過是睡瞭一覺的時間,就變成瞭“我們趕緊離婚”,不管放在誰身上都會覺得匪夷所思。
薑楠深吸一口氣:“我能問問原因嗎?”
周洵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你——危險。”
薑楠指指自己的鼻頭:“我?危險?”
從薑楠的角度看過去,周洵的側面冷得不近人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謀劃什麼,大鬧婚禮,死活喊著不嫁,之後又假惺惺地對我好,討好我的傢人,無非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你放心,我從不賴賬,你治好瞭我的腿,想要什麼,傾傢蕩產也付給你。”
如果不是知道周洵這會兒不正常,薑楠估計能被他這段話給傷得心痛無比。
可即便心裡有數,薑楠還是緩瞭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靜:“先治好再說吧。”
周洵似乎意外於薑楠竟然沒有否認,在他看來,不否認就是默認。
好像某種期待落瞭空,冥冥中好像又有個聲音在對他說,看吧,果然是這樣吧。
周洵被一種復雜的煩躁情緒困住,轉過頭盯著窗外,不再去看令他心煩意亂的根源。
薑楠此時也沒有閑著,她睜著雙眼睛望著天花板,好像在發呆。
腦子裡面卻是在飛速運轉著。
周洵現在的情況很有可能是《古醫術書》上記載過的一種名為離魂癥的復雜病癥。
有點類似於精神分裂,但精神分裂患者多數情況下是會由一個人格主體分裂出多個新的角色身份。
比方說周洵分裂出瞭周大洵、周二洵等等這樣,他們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全新的獨立的身份,而且大多數情況下各個分裂體還互相知曉對方的存在。
而離魂癥,不管占據腦域的性格體是哪個,他們都會認為自己就是本體,對彼此之間的存在也是完全不清楚的。
至於離魂癥的治療辦法,醫書上給出的答案是:無解。
好不容易臉治好瞭,結果腦子壞瞭——薑楠現在隻想哀嚎。
周洵得這個病,薑楠覺得主要的責任還在自己身上,所以不管多難,她也得嘗試著治下去。
更重要的是,決不能讓別人知道周洵得瞭這病,這年頭,精神病患者隨便走到哪兒都是要遭人白眼兒的。
拿定主意的薑楠臉色稍稍好看瞭一些,她撐著床坐起來。
坐在窗邊的周洵聽得見她的動靜,卻是始終沒回頭。
薑楠嘗試著穿鞋,扶著墻慢慢走。
剛走瞭兩步,後面傳來骨碌碌的滾動聲,周洵的輪椅停在瞭她旁邊。
“去哪兒呢?”周洵的眉眼間有些不耐煩,“傷沒好就別亂動!”
薑楠摸摸癟下去的肚子:“我餓瞭,找大夫幫忙買個飯。”
周洵一張俊臉像結瞭層冰碴子,說話也是冷颼颼的:“我不是在這兒麼?有事跟我說。”
有人跑腿薑楠當然選擇不勉強自己,她笑靨如常:“那就麻煩你瞭。”
周洵無視她,當真出門買飯去瞭。
結果人還沒走幾步,就被趕來的周婭攔瞭住:“哥,你要去哪兒呢?”
“給薑楠買點吃的,她餓瞭。”周洵對答如常。
周婭炫耀似的晃晃手中的飯盒:“我那天看瞭,醫院裡頭除瞭稀飯就是饅頭,嫂子得補補,你看,我燉瞭雞湯過來。”
“你哪兒來的雞?”周洵狐疑地問她。
周婭得意地把嘴角拉得老高:“我才不告訴你!”
等周婭端著飯盒獻寶般遞到薑楠面前,薑楠的第一句話也是問她哪兒弄來的雞。
這不怪薑楠大驚小怪,周傢還沒來得及養雞,其他村民們傢裡養的雞那可都是拿來下蛋的,哪兒能隨便賣給別人。
而且一隻雞著實不便宜,除非是周母給瞭周婭零花錢,否則她肯定買不起。
“哎喲,你怎麼跟我哥問得一樣一樣的。”周婭沒得到意料之中的驚喜,有點小鬱悶,“你就趕緊吃吧,這可是我親手燉的。”
周婭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能得瞭她的主動討好,已經挺讓薑楠受寵若驚瞭。
再還要揪著雞的出處不放,薑楠怕周婭得跳腳。
“嗯,真香!”薑楠喝瞭一口湯,“小婭,你也吃。”
周婭雖然聞著那雞湯味兒都想流口水,但她是個有原則的,既然說瞭是燉給薑楠喝的,那她肯定不碰。
“我不喝,給你燉的,就得你喝。”
薑楠見周婭拒絕得利索,就沒再問她,轉向周洵道:“洵哥,你也大病初愈,快來喝點兒。”
周洵搖頭:“我可沒暈過去整整兩天。”
薑楠聳聳肩:“隨便咯,你不吃我還能多吃幾口。”
這雞不算大,薑楠一個人吃都能吃得完。
周婭在燉雞湯的時候挺用心,還放瞭點滋補的草藥進去。
放的草藥還挺對路,肯定沒少請教姚老漢。
薑楠領瞭周婭的情,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此時,病房外一道人影從未合攏的門邊一閃而過,迅速走到角落與另外的兩男兩女匯合。
“怎麼樣?見到薑楠瞭沒?”其中一人急匆匆開口,正是薑楠的母親胡海霞。
與胡海霞站一塊兒的還有薑桃,她同她媽一樣,拿眼睛充滿殷切地看向之前去探路的老二薑建生。
這薑建生長得就跟薑父一個模樣,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
“看到哩,”薑建生舔瞭舔嘴唇,眼睛裡面迸射出貪婪的光,“她還在吃雞喝湯。”
“雞湯?”胡海霞聲音都拔高瞭兩個度,“我們傢都快吃西北風瞭,她倒是少奶奶當得好,還有雞湯喝!”
薑桃恨恨道:“媽,我就說瞭,薑楠嫁到周傢來就跟老鼠掉米缸一樣的,比起來,我們過得才叫慘哩。”
薑楠父親薑大海——也就是薑傢當傢的男人,三月份的時候摔壞瞭,是拿著周傢給的好處費去做的手術,現在已經能慢悠悠走路瞭。
薑楠受傷的事情還是村裡老鄉告訴薑傢的,要不是因為有利可圖,薑傢這一傢子壓根沒想管薑楠死活。
“走,我們進去瞧瞧。”薑大海率先往病房方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