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覺得自己好像做瞭一個冗長的夢,夢裡光怪陸離,一會兒是變成西瓜的自己,一會兒是扛著鋤頭的周洵,甚至還有一隻口吐人言的狗。
在各種詭異的場景中輪番翻滾,薑楠一腳踩空,從雲端的棉花糖上掉瞭下來……
“啊!”薑楠猛地驚醒,從床上彈坐起來。
夢境與現實的割裂讓薑楠有一瞬間的空白。
眼前的場景非常陌生。
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房子,屋裡的擺設雖然簡單,但還算幹凈整潔。
一張雕花木床,一張三鬥桌,一個三層臉盆架,上面放瞭兩個臉盆,掛瞭幾張毛巾。
薑楠從床上摸索著爬起來。
“啊嘶——”後頸傳來一陣隱隱的鈍痛,薑楠本能地伸手去揉瞭揉,“我這是咋瞭……”
脖子扭到一半,薑楠忽然想起昏迷前的遭遇,動作便是一頓。
是周洵!
周洵昨夜不明緣由地發瘋,差點就把她給……
薑楠緊張地低頭,雙手胡亂往身上摸索瞭一圈,確認自己還是完好之身後,薑楠長長松瞭口氣。
不對!
這是哪裡?
薑楠突然反應過來,她從床上翻身下地,朝房門走去。
這個房內有兩扇門,一扇在顯眼處,是進出用的;一扇角落頭裡,那是隔出來的洗手間。
70年代這種把洗手間建在屋子裡的設計一般人傢都不會用,招待所也不這麼做。
薑楠實在想不出這是什麼地方。
她嘗試著拉瞭拉門把,發現門從外面被鎖上瞭。
這是被關起來瞭?
薑楠直覺是周洵幹的,她扯起嗓子喊:“有人嗎?有人嗎?”
沒人回應。
薑楠將耳朵貼在門上聽瞭好一會兒,屋外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在這個空間裡隻有她一人。
薑楠喊瞭兩聲就不再喊瞭,既然都無人應答,她還不如省點力氣。
反正該來的總歸會來的。
屋內有熱水瓶,水應該是剛燒好不久,還是很燙。
搪瓷杯很新,旁邊還放著裝茶葉的小罐子,薑楠給自己泡瞭一杯茶。
茶香使人清醒,薑楠捧著杯子小口啜飲,腦子裡正在整理昨天晚上的事情——
周洵一早就沒打算要陪薑楠去何老師傢,說明昨天他見的那些人是原先就計劃好的。
袁時意也在他招待的人中,難道周洵是有意的?
袁時意跟周洵說瞭什麼,又對他做瞭什麼?或者說,袁時意到底知道瞭些什麼?他是怎麼做到將周洵的情緒拿捏於股掌間的?
有太多疑惑無解,薑楠如今又被困在這個地方,還真是應瞭那句老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房間墻上有一面老式掛鐘,當時針指向中午12點時,房門上傳來瞭開鎖的聲音。
薑楠騰一下站起身,全身戒備地望著門口。
來者很小心,打開房門時先是試探般地推開一條縫,又耐心等待瞭片刻,確認沒有危險後,才會進行下一步。
“同志,你醒啦,來吃飯。”進來的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他的左手端著個托盤,托盤上面放瞭一碗油乎乎的醬油炒飯。
食物的香氣潛進鼻子,薑楠沒有拒絕,當著送飯那人的面拿出一根銀針驗毒。
那人滿臉波瀾不驚,好似半點都不在意薑楠到底幹瞭什麼。
薑楠的目光從他的手掌疑向腿腳——托盤上面除瞭飯以外還有一碗滿滿的蛋花湯,男人單手輕松托舉,一滴湯也沒灑,可見手勁很大。
而在開鎖前,薑楠甚至都沒有聽到一點聲音,要知道,薑楠的耳力可是很不錯的,這說明男人的步子又輕又穩。
綜合考慮,這人是個練傢子。
薑楠直接放棄瞭撂倒對方的念頭,轉而和他攀談起來:“同志,這是哪裡呀?”
“呵呵。”那人笑而不答,“你吃完瞭碗放著,送晚飯的時候會有人來取。”
說完,那人就轉頭出瞭房間,重新鎖上瞭門。
這樣油鹽不進的態度很像是經過系統訓練出來的。
薑楠繼而又放棄瞭從對方嘴裡套話的念頭。
醬油炒飯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做飯的廚子用油很舍得,幾乎每粒米飯上面都沾著油光,薑楠甚至還在飯裡發現瞭好幾塊肉油渣。
蛋花湯也足足下齊瞭一整個蛋,還放瞭幾根榨菜絲調味。
雖然看起來是簡陋的餐食,但又看得出來是用心做瞭。
就好比她看似是被關在此處,然而屋裡的東西一應俱全,洗漱器具都是全新的。
送飯的男人一張嘴巴嚴絲合縫,沒有半點撬話的可能,卻也對她彬彬有禮。
當初住招待所都沒這待遇啊!
這裡處處都顯示出矛盾,不得不叫薑楠又是困惑又是不敢輕舉妄動。
飯後不多久,男人果然再度前來,同樣的悄無聲息。
“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在合理范圍內會盡量滿足你。”男人單手拿起托盤,聲線平穩。
薑楠撐著下巴看他:“嗯……好吃好住,我也挺知足的,不過就是無聊瞭點兒,可以給我找幾本書來看看麼?”
男人沒想到薑楠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紋絲不動的面具臉稍稍出現瞭一點情緒的起伏:“你想看哪方面的書?”
“打發時間的吧,”薑楠搓搓手,“給我找些輕松有趣的小說來。”
男人點點頭,算作答應瞭。
他走出房間,沿著眼前的防空洞隧道走瞭大約五分鐘,來到瞭一扇鐵門前。
門上掛著塊牌子,上頭寫著“通訊室”三字。
現在是下午一點五十五,離周隊跟他約好的通話時間還差五分鐘。
男人知道周隊是個守時的人,他不想讓對方等待,所以提前五分鐘守在瞭電話機前。
兩點整,電話鈴聲如期響起。
“喂,這裡是蜂巢608小隊,我是虎頭蜂。”
……
周洵坐在錯綜堆放的木架子後面,一手拿著話筒,一手無意義地捻擦桌面。
“……她的情緒怎麼樣?”周洵聽瞭虎頭蜂的一通匯報,忍不住問道。
“情緒很穩定,看起來有點既來之,則安之的意思,挺灑脫的。”虎頭蜂遲疑瞭一下,“周隊,你要來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