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房遺愛臥房之中。
高陽面含溫怒坐在茶桌前,對面則坐著輕聲嘆息的襄城公主。
望向襄城,高陽杏眸含淚,目光中盡是不解之色,“姐姐,房俊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連日夜宿平康坊嗎?”
“是啊,之前是我讓蕭銳去平康坊找他的。”見高陽面帶怒氣,襄城自知計謀得逞,嘴角泛起瞭一絲微笑,“蕭銳找到房遺愛,你可知道他說些什麼?”
見襄城欲言又止,高陽連忙問道:“說什麼?”
“他說漱兒就像條死魚,任由如何擺弄也不曾有半點回應。倒不如那些穿紅著綠的姐兒們善解人意。”
說完,襄城端起茶盞輕抿香茶,目光則時刻註視著高陽表情的轉換。
“什麼!”高陽仿佛聽到晴天霹靂一般,坐在木椅上愣瞭半晌,呢喃,“死魚?他何曾碰過我一根手指...”
高陽此言一出,襄城大喜過望,她之前便猜測房遺愛與高陽不合,沒成想二人竟然連房都沒有同過!
欣喜之下,襄城湊到高陽耳邊,輕聲說道:“漱兒,要我說房俊哪裡好瞭?倒不如回宮向父皇請旨,絕瞭與房府的姻親。”
“絕瞭與房府的姻親?”
沉默片刻後,高陽連連搖頭,“不行,房俊他...”
見高陽不忍與房遺愛斷絕關系,襄城暗咬銀牙,再生奸計,“漱兒!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不是仰慕文人才子麼?讓父皇重新許配一戶文官之子豈不是更好?”
“文官之子?公爹乃是當朝文官之首,那位文官比得上他老人傢?”心中繁亂如麻的高陽沉吟一聲,接著果斷拒絕瞭襄城的提議。
就在二人交談間,房遺愛風塵仆仆的“滾”回瞭房府。
見房遺愛回來,府下小廝第一事件找到高陽,對其說明瞭房遺愛回來的消息。
得知房遺愛回來,高陽忽的站起身來,破涕為笑,“房俊回來瞭?!”
“他怎麼今天就回來瞭?難道他身上的傷勢好瞭?”暗想過後,唯恐激怒房遺愛的襄城隨即對高陽道別,“漱兒,姐姐剛剛說的全都是為你好。你自己考慮清楚,我先回去瞭。”
說完,襄城緩步走出臥房,遙遠便看到瞭站在正廳門前的房遺愛。
見襄城與高陽結伴而出,房遺愛心頭一顫,一股不祥的預感隨即冒瞭出來。
就在房遺愛暗自沉吟之時,正廳中突然傳來瞭房玄齡的呵斥聲,“小畜生,給我滾進來!”
聽到房玄齡的責罵,房遺愛不敢怠慢,連忙疾步走進正廳,哪裡還有心思去理會心懷不軌的襄城。
坐在正廳之中,看著傷勢未愈、面色枯黃的房遺愛,房玄齡氣的胡子直抖,“畜生,這幾天你都去哪裡瞭?”
面對房玄齡的質問,房遺愛一時語塞,慌忙間他實在編不出什麼像樣的借口,“我...”
“平康坊裡好玩嗎?”
房玄齡此言一出,一旁的盧氏夫人頓時不幹瞭,當著房遺愛的面,抬腿狠狠踩在瞭房玄齡的腳面之上。
“哎呦,夫人!”房玄齡吃痛叫瞭一聲,接著問道:“平康坊比得過公主府?比得過丞相府?你個不爭氣的小畜生!”
房遺愛不明就裡,被房玄齡罵的暈頭轉向,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答對。
“你個忘八端,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瞧瞧人傢佈衣榜首何足道,文采力壓長安一眾才子,就連許多王公大臣都想把女兒下嫁給他呢!”
說著,房玄齡喝瞭一口茶水,不等房遺愛開口,轉而繼續說道:“文的不成沒關系,那武的呢?瞧瞧那位望月臺上瞬間擊斃突厥賊子的少年英雄,再看看你這副死樣子!你除瞭騎馬狩獵還會做什麼?”
面對房玄齡的厲聲責罵,房遺愛非但沒有半點沉重之情,反而生出瞭陣陣喜感,看著氣的手腳微顫的房玄齡,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見房遺愛表情輕浮,房玄齡心中的怒火更甚瞭幾分,“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打算把我氣死是嗎?我死瞭你好繼承爵位?告訴你門都沒有!”
“愛兒,你什麼時候才能懂點事啊!皇傢公主是咱們能得罪的嗎?”說著,房玄齡起身走到房遺愛面前,語重心長的拍瞭拍他的肩頸。
“今天晚上你就和公主在府裡住下!”話說一半,因為害怕被盧氏夫人聽到,房玄齡湊到房遺愛耳邊,輕聲說道:“小子,拿出你在平康坊裡的能耐。把公主伺候好瞭成不成?非得等著聖上傳旨把你給閹瞭?”
聽著房玄齡一口一個平康坊,房遺愛疑惑不解,輕聲問道:“不是,爹,我....”
房玄齡見房遺愛出口反駁,不由怒目圓睜,厲聲反問道:“怎麼著?同榻安眠有問題?”
“好瞭,就這麼定瞭。去吃晚飯去!”
說完,房玄齡與盧氏緩步走出正廳,去到二堂用飯去瞭。
“什麼意思?拿出平康坊裡的本事來?我什麼時候到過平康坊瞭?”看著房玄齡離去的背影,房遺愛苦笑不跌,“老爺子這是唱的哪出戲啊?難不成是高陽對他說的?”
雖然心中存有疑惑,但房遺愛卻不敢明面詢問,畢竟父子之間談論這些事情,顯然有些抹不開面子。
來到二堂,房玄齡夫婦、高陽三人早已落座,見房遺愛到來,三人面色一凜,紛紛擺出瞭一副冰冷的表情。
對父母請過安後,房遺愛緩緩坐在席間,看著身旁雙目泛紅的高陽,他心中不禁有些納悶,“這小丫頭剛剛哭過?”
房遺愛落座不久,房玄齡夫婦草草吃過幾口飯菜,隨即對著一旁的侍女說道:“我們吃好瞭,來,把這些菜撤瞭!”
看著滿桌的珍饈佳肴,房遺愛食欲大發,剛想開動卻聽到瞭房玄齡怪異的話語,“撤瞭?我還沒吃啊!”
“待會有你吃的,多吃點!”
瞪瞭房遺愛一眼後,房玄齡夫婦轉身離去,諾大的二堂隻剩下瞭他們小夫妻倆。
等到侍女端過幾盤菜肴,房遺愛嗅到撲鼻的香氣,不由咽瞭一口唾沫,出於禮貌向高陽問道:“你不吃些瞭?”
高陽原本打算冷面相對,但聽到房遺愛的溫聲細語,堅硬的心隨即融化瞭大半,“你吃吧,我...不餓。”
聽到高陽的話,房遺愛一知半解的點瞭點頭,“好,那我就不客氣瞭。”
可就在他準備動筷用餐時,盤中的一隻烏黑色的爪子,不由將他嚇瞭一跳。
看著桌上不知名的菜肴,房遺愛對一旁的侍女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侍女看向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答道,“這是爆炒老鱉。”
“什麼鬼?老鱉?王八!我爹是什麼意思?”說著,房遺愛放下筷子,伸手掀開瞭面前的湯盅。
望向唐湯盅裡一個個橢圓形的物體,房遺愛長嘆一聲,問道:“這又是什麼?”
“這是清燉腰花。”
侍女此言一出,房遺愛恨不得一頭撞死,“腰花?有沒有比較正常一點的菜?”
“還有參湯燉海參,虎骨酒,紅棗雞湯...”
聽到這一連串大補的菜名,房遺愛瞬間明白瞭房玄齡二老的意思,苦笑之下將侍女打發瞭出去,“得瞭,得瞭!我知道瞭,你下去吧!”
“哎,由此爹娘夫復何求?”嘆息過後,雖然對這些菜肴無感,但饑腸轆轆的房遺愛還是拿起筷子吃瞭個半飽。
眼見窗外玉兔東升,吃過飯的房遺愛打瞭一個哈切,“走吧,回房歇息去吧?”
高陽正坐在一旁愣神,聽到房遺愛的話,不禁有些迷茫,“什麼?你在跟我說話?”
見高陽一臉茫然,房遺愛有些不悅,暗想,“這不都是你做的好事兒麼?”
聯想到之前房玄齡的語重心長,房遺愛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望向高陽公主,心中不由升起瞭報復的打算。
拿定主意,房遺愛壞笑一聲,故意做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拱手說道:“娘子,天色不早瞭。早些回房歇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