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食盒中的包子,房遺愛瞬間便明白瞭襄城的用意。
這哪裡是送給他們夫妻二人品嘗的點心,分明就是襄城步步緊逼,用來警告房遺愛的物什!
“露餡?將露未露?襄城這是等得不耐煩瞭麼?”
想著,房遺愛拿起一隻包子,放在嘴邊輕輕咬瞭下去。
原本滋味香甜的包子,在此刻的房遺愛開看絲毫不亞於鴆毒、砒霜,稍有不慎便會將他送進萬劫不復之地!
望向手中的包子,房遺愛心頭怒意疊加,原本賣相就不好看的包子,在他手中瞬間變成瞭面餅,“何苦如此逼我?”
見包子被房遺愛捏扁,高陽稍感吃驚,怯生問道:“俊兒哥,你在嘟囔些什麼?”
“啊?”高陽公主的詢問,使得房遺愛心中的怒火暫時平息瞭下去,將包子丟進食盒,房遺愛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沒什麼,這包子味道不是很好。漱兒還是別吃瞭。”
因為當夜被房遺愛丟在榻上,使得高陽對這位駙馬爺產生瞭一絲陰影,此刻見房遺愛和顏悅色的交談,高陽緊繃著的心也雖是落瞭地,“好,俊兒哥。你這些日子聽說過佈衣榜首何足道麼?”
見高陽說出何足道三字,房遺愛面色一僵,急忙問道:“是誰告訴你的?莫不是襄城?!”
高陽見房遺愛面色緊張,生怕再產生誤會,連忙說道:“不是啊,現在何足道的名頭在長安城傳的沸沸揚揚,早晨公爹還提起過他呢。”
得知襄城並未將其中巨細告訴高陽,房遺愛懸著的心隨即落瞭地,“哦,何榜首我聽說過啊。”
望向面前的房遺愛,高陽輕咬朱唇,暗啐瞭聲醋壇子,轉而說道:“俊兒哥,你知道長安酒肆粉壁墻上的那首詠梅詩麼?”
“曉得啊,現在好像都炒到五百兩一張拓片瞭。”說著,房遺愛倒上兩杯茶水,一杯遞給高陽,接著坐在木椅上捧著茶盞喝瞭起來。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說著,高陽伸手從腰間取出一張宣紙,走到房遺愛面前,說道:“俊兒哥,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認識何足道?”
面對高陽莫名其妙的言語,房遺愛搖頭否認道,“恩?不認識。”
高陽將宣紙展開,紙上赫然就是當日與蕭銳鬥詩時,房遺愛所寫的詠梅詩!
指著紙張上的字跡,高陽壞笑著說道:“那這張紙你怎麼解釋?”
房遺愛哪裡會想得到,高陽竟然得到瞭這張他第一次做文抄公時所寫的詩句,驚駭之下,不有一時語塞,“這...”
“俊兒哥,你是不是認識何足道?要不改天請他吃頓便飯啊?”說著,高陽走到房遺愛身後,伸手環摟住瞭房遺愛的肩頸。
仔細觀望宣紙,見上面所用的字體是楷體後,房遺愛緊張的心情緩解瞭大半,“這張詩句我不曾見過啊,你覺得我能寫出這樣的楷書?”
見房遺愛神色不想作假,高陽暗自想到,“也是,俊兒哥平日不喜文墨,怎能寫出這樣中正平和的楷書來?”
“這張詩句你是從哪裡來的?”說著,房遺愛伸手將宣紙遞給高陽,裝作無事的繼續喝起瞭熱茶。
“是從長安酒肆找到的,你當時讓漱兒在傢給你擺酒慶功,卻遲遲不見回來,我這才讓順天府的兵卒去尋你的。”
得知高陽當日曾派出兵卒尋找自己,房遺愛不由有些感動,低頭輕語,“是我不好讓你擔心瞭。”
高陽將宣紙收好,在房遺愛耳邊輕笑著說道:“俊兒哥,其實你若是通些文墨一定能勝過長安城多半才子的。”
見高陽誇贊自己,房遺愛頗感意外,握住佳人的纖纖玉手,壞笑著說道:“是麼?你不是一直說我是莽夫麼?”
之前高陽十分向往文人才子,但接連遭遇長安酒肆秦三、望月臺突厥武士兩件事後,有瞭蕭銳這個成功的綠葉的對比,高陽心中對於武夫的印象則開始慢慢有瞭轉變。
聯想到望月臺上救下自己的少年英雄,高陽總覺得那人與眼前房遺愛的背影有些神似,苦求少年英雄消息無果後,高陽竟逐漸將心中對於少年英雄的感激、傾慕,轉移到瞭房遺愛身上。
“不是啊,文人雖然才華橫溢。但卻手無縛雞之力,想來還是俊兒哥這般的郎君好些,總強過蕭駙馬那樣的繡花枕頭。”
說到情深處,高陽竟仗著膽子朝房遺愛的臉頰親瞭一口。
感受到臉頰處的溫暖後,房遺愛心中的隔閡瞬間化瞭大半,暗想,“聽著小丫頭的意思,莫非她心中對武夫的看法有瞭改觀?若真是這樣想來倒也不會與那個手無縛雞之力、隻懂得誦經念佛的辯機和尚產生情愫瞭。”
“俊兒哥,我知道之前我性子有些驕縱。這不我這幾天正在跟著母親學習女紅呢。”
說完,高陽蹦蹦跳跳的走到床榻上,伸手從枕頭下拿出瞭被佈包罩著的撥浪鼓。
高陽將撥浪鼓遞到房遺愛面前,滿臉期待的問道:“這是漱兒做的佈套,俊兒哥喜歡嗎?”
“哦?”接過撥浪鼓,看著佈套上兩隻燒鵝般的傢禽,房遺愛仔細端詳瞭半晌才認出這竟是一對鴛鴦!
認出鴛鴦後,房遺愛心中一片暖意,故意問道:“漱兒,這是燒鵝麼?”
“什麼燒鵝,這分明就是一對鴛鴦嗎。”說著,高陽笑嘻嘻的坐在房遺愛懷中,指著佈套上那隊鴛鴦說道:“這是俊兒哥,這是漱兒。”
感受到高陽言語中的真情後,房遺愛心情大好,雙臂輕摟高陽,私語道:“哈哈,娘子不去做女紅繡娘真真可惜瞭。”
得到房遺愛的誇贊,高陽眉開眼笑,佯裝生氣嘟著小嘴說道:“那俊兒哥還說人傢繡的是兩隻燒鵝!”
“是鴛鴦,漱兒繡的是鴛鴦。”說著,房遺愛輕撫高陽青絲,心中的隔閡也隨之漸漸瓦解,“漱兒,既然你我是鴛鴦。那戲水一番可好啊?”
說著,房遺愛輕撓高陽腋下,引得高陽連連發笑,儼然一副新婚夫妻如膠似漆的樣子。
就在二人嬉笑間,門外突然傳來瞭一道幹咳,“愛兒,公主。”
見房玄齡到來,房遺愛心頭一顫,連忙放下懷中的高陽,起身打開瞭房門。
“爹爹。”
“公爹。”
房玄齡見二人齊聲問好,微笑著點瞭點頭,說道:“公主,門外有一位會昌寺的法師求見公主。”
此言一出,房遺愛、高陽身軀俱都一顫,嘀咕道:“會昌寺的法師?!”
“對瞭,他自稱法號辯機。此刻正在府門求見公主,說有要事稟告。”
說完,房玄齡對著高陽拱手,做出瞭一個請的姿勢。
見房玄齡請自己出門查看,高陽偷偷瞄瞭房遺愛一眼,見房遺愛面色如常後,這才怯怯的走出房門,去到府門見辯機去瞭。
高陽走後,房玄齡瞪瞭房遺愛一眼,說道:“此時天色還早,你不要亂來!白日宣吟成什麼樣子!”
說完,房玄齡不等房遺愛反應過來,便緩步離開瞭臥房門口。
光上房門,房遺愛失魂落魄的回到木椅上,喃喃道:“辯機這都找到房府來瞭,他是怎麼知道漱兒搬來房府的?難不成是漱兒告訴他的?!”
想到這裡,房遺愛心中醋意、怒意兩種感觸轟然爆發,交匯在一處徑直沖上瞭他的腦門。
“哼,還說什麼武夫有安全感。全都是說詞、借口!”
怒火攻心的房遺愛,望著手中套有佈套的撥浪鼓,心中隻覺十分不爽,大怒之下,隨手將撥浪鼓丟在地上,接著推門走瞭出去。
撥浪鼓落地後,雖然有高陽精心刺繡的佈套保護,但卻還是從木桿與鼓身的連接處斷為瞭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