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端坐在席間的辯機,房遺愛有心帶著高陽離去,卻又害怕因此惹惱瞭襄城,無奈之下隻能踱步走入瞭正廳。
見房遺愛二人到來,襄城眸中閃過一絲得逞之色,轉而起身迎接,含笑道:“漱兒,房駙馬。你們來瞭。”
看著面前媚態橫生的襄城,房遺愛卻是十分生厭,暗想,“竟然請辯機和尚前來,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姐姐。”高陽笑顏拉住襄城的手掌,臉上盡是親昵信任之色。
幾句交談過後,襄城見房遺愛面色鐵青,轉而故意說道:“漱兒,你看誰來瞭。”
沿著襄城的指向看去,辯機和尚隨即進入瞭高陽的視線當中。
見辯機和尚到來,高陽面色一怔,深知房遺愛對此甚是掛懷的她,連忙拉住瞭夫君的手掌,疑問的道:“會昌寺的法師怎麼來瞭?”
房遺愛正在暗自生氣,感受到高陽的纖纖玉手後,心間的怒氣頓時消瞭大半,接著伸手攬住佳人的肩膀,故作輕笑說,“襄城公主人脈很廣嘛,竟然連方外之人都認識?”
說完,不等襄城回應,房遺愛便攬著高陽踱步走到瞭辯機和尚身在的席前。
出於宣示主權的心理,房遺愛特意坐到瞭辯機對座,對高陽的舉止相比以往也更加親密瞭幾分。
見房遺愛、高陽落座,一直在偷眼觀望高陽的辯機隨即起身,念瞭一聲佛號,道:“公主,駙馬。”
面對辯機的問好,高陽出於禮貌有心回應,卻害怕惹得房遺愛不悅,猶豫之下,隻能輕點玉首以此致意。
當日在房府門前,房遺愛心中醋意大發,憤怒之下並沒有看清楚辯機的面容,此刻細細看來,卻發現辯機生的眉清目秀,長相竟絲毫不輸自己。
“哼,怪不得歷史上高陽會與這個賊禿私通。原來長得竟如此清雋!”暗自咒罵過後,房遺愛起身拱手對辯機道:“法師不必客氣,盡管坐下吧。”
兩廂打過招呼,襄城公主與駙馬蕭銳一同落座首座,接著吩咐府下小廝端上瞭素齋、熱茶。
落座之後,襄城杏眼微轉,朝著辯機和房遺愛左右打量瞭起來。
見房遺愛面如止水,襄城暗笑一聲,隨即便參透瞭房遺愛此時的所思所想。
“房郎絕不會讓漱兒等人知曉他的化名,不能施展才華他豈不是又變成瞭莽夫?”想到此處,襄城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起身說道:“本宮今天特地請來瞭兩位貴客,下面就給大傢介紹一下。”
席間眾人正在三兩一群輕聲交談,聽到襄城公主的話,目光不由紛紛對準瞭正席之上。
“這位便是當朝皇傢駙馬,房丞相的幼子房遺愛。”說著,襄城對著房遺愛微微一笑,示意其站起身來。
見襄城出言介紹自己,房遺愛心中閃過一絲狐疑,無奈之下隻好不明就裡的站瞭起來。
眾人見房遺愛起身,紛紛拱手問好,望向房遺愛的目光中則盡是好奇之色。
席間眾人雖然不乏官宦重臣之子,但平日與房遺愛素無往來,此刻得知他皇傢駙馬、丞相之子的身份,出於傢事地位不由紛紛討好起瞭房遺愛。
“久聞房丞相傢學淵源,想必房駙馬也深得丞相真傳吧?少時可一定要讓我們見識一下啊。”
“是啊,是啊。今日襄城公主特意舉辦文會,房駙馬一定要一展才能啊。”
聽到眾人的討好聲後,房遺愛猛地恍然大悟,望向席間的襄城,眸中憤恨之意一閃而過。
“難怪襄城今日會著重介紹我,原來她是算準瞭我不敢在眾人面前表露化名,這才會用文會做由頭,好貶低我襯托辯機和尚的才能來!”
猜透襄城的險惡用心後,房遺愛背地暗罵一聲,接著拱手對席間眾人道:“在下天資駑鈍,不曾學得傢父半點皮毛。大傢謬贊瞭。”
正如襄城猜想的那樣,此刻房遺愛萬不敢在眾人面前表露出半點破綻,要不然被襄城、蕭銳看出端倪,恐怕他還沒有來得及參加會試、殿試,就會被長孫無忌抓住把柄,落得個午門斬首的下場!
房遺愛此言一出,有意討好他的蕭銳,轉而幫起瞭倒忙。
“房駙馬生就喜愛刀槍棍棒,這點倒是與房丞相大相徑庭。不過,在下聽說這幾天房駙馬正在跟隨秦元帥學習武藝?”
望向一臉諂笑的蕭銳,房遺愛狠的不一巴掌將其拍死,隨即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輕笑道:“不錯,在下蒙秦元帥看中。這些日子正在秦府學習武藝。”
見房遺愛親口確認,眾人臉上不由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今日到場的賓客多是朝中文官的子嗣,眼下天下初定武將的地位早已不如從前,此刻聽說房遺愛棄文從武,這些個文人才子不由暗罵其愚蠢癡呆,放著房玄齡一身錦繡韜略不學,便要去跟隨秦瓊學什麼粗魯的刀槍棍棒?!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房駙馬身上沒有半點書香氣。”
“刀槍棍棒?房駙馬此舉未免有些南轅北轍瞭。”
“是啊,是啊。房丞相文采出眾,房駙馬為何跟隨胡國公學習武藝?難不成有立志投身沙場的念頭?”
正廳中的文人才子自幼嬌生慣養,說起話來總是直來直去,望向房遺愛的目光中盡是費解、不屑之色。
房遺愛見眾人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心中閃過一絲不悅,接著返身坐在席間低頭沉默瞭起來。
高陽見自己夫君在眾人面前吃癟,暗咬銀牙,湊到房遺愛耳邊私語安慰道:“俊兒哥,別生氣。以後你跟隨公爹好好學習文墨,日後不愁趕不上他們。”
望著眼前表情純真的高陽,房遺愛微微一笑,伸手輕撫其秀發,道:“好,我聽漱兒的。”
襄城站在席間,見房遺愛與高陽舉止親密,心間頓時醋意滔天,接著伸手指向辯機,道:“這位是會昌寺的辯機法師,他自幼跟隨玄奘法師細讀經文典籍,佛法、文采可算得超凡一流。”
得知辯機乃是唐太宗禦弟玄奘法師的弟子,眾人紛紛起身拱手,臉上盡是欽佩、尊敬的神態,哪裡還有之前半點面對房遺愛時的不屑之色。
“久聞金城坊會昌寺的辯機法師佛法高超,今日一見不想竟如此年輕,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是啊,玄奘法師奉旨去到西天求取真經,他日歸來必定是一朝國師。想來辯機法師自幼跟隨玄奘法師修行,佛法自然不俗。”
“你們看啊,辯機法師面帶佛相。日後必定是一代高僧!”
面對眾人的誇贊,辯機法師面不改色,逐一道謝,儼然一副清心寡欲得道高僧的做派。
“哼,什麼一代高僧。一代銀僧還差不多!”望向辯機和尚,出於前世野史先入為主觀念的緣故,房遺愛恨聲呢喃,“莫不如徹底斷瞭他的凡根,到時好讓他清心寡欲去做那一代高僧?”
辯機雙手合十,面帶溫和的向眾人逐一致謝,接著緩緩坐在席間,雖然表面平靜如水,實則心臟早已嘭嘭跳個不停。
端坐在席間,辯機偷眼向高陽打量,望著一身白衣素服的佳人,這位看似舉止有度的少年高僧,心中卻早已犯下瞭戒條。
在襄城公主有意的介紹下,一位是隻懂得舞刀弄槍的皇傢駙馬,一位是師出名門的少年高增,房遺愛與辯機和尚在眾人心間的地位高下立判。
可憐這位名震長安、有苦難言的“佈衣榜首”,首次交鋒便在情敵面前落瞭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