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李世民的安慰,又見秦瓊、杜如晦轉身“哭泣”,高陽一時間竟被父親的話語帶岔瞭思路。
望向秦杜二人,高陽杏眸閃過一絲寒意,冷聲道:“二位叔父,俊兒哥當真有那麼不堪嗎?怎地聽說要與何足道結拜,你們就心疼成這般模樣,難不成本公主的駙馬不配做何足道的結義兄弟?”
說話間,高陽語氣十分冰冷,心中的態度完全借助語調發泄瞭出來。
見小煞星心生不悅,秦瓊、杜如晦對視一眼,臉上的笑意也在頃刻間消散瞭。
“高陽公主如此護短,倒跟玄齡兄的夫人有一比,當真是不是一傢人不進一傢門啊!”
“這小煞星怎地這般護犢子!要是京娘日後嫁給房俊那臭小子,還不得受高陽的氣啊!”
各自嘀咕一聲後,二人交換眼神,隨即便轉身面向瞭席間。
看著面帶笑意的秦杜二人,李世民暗地嘀咕一聲,不解的好奇道:“如晦,叔寶,你們剛剛是在笑?笑些什麼?”
察覺到二人並非哭泣而是嬉笑後,房玄齡、高陽心中滿是疑惑,紛紛看向秦杜,眸中盡是好奇的目光。
已經上瞭賊船的秦瓊、杜如晦,哪裡肯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無奈之下,各自心緒飛揚,暗暗思想起瞭答對的言語說詞。
思忖片刻後,杜如晦率先開口,笑著說:“萬歲,我和叔寶之所以發笑,全都是因為公主剛剛那番猜想而已。”
“猜想?什麼猜想?”
聽到杜如晦的回答,李世民三人不由回想起瞭高陽之前所說過的話。
此言一出,秦瓊誤以為杜如晦要將房遺愛化名一事說出,誤解驚駭之下,頓時急的像隻熱鍋上的螞蟻,恨不能一拳將這位犯瞭瘋病的杜宰相打昏過去。
可還沒等他拿定主意,心中的顧慮便被杜如晦之後的話打消瞭。
“何足道生來面容清雋、十分文雅,並不像公主所說那般其貌不揚,微臣和叔寶十分熟悉足道的面容,在聽過公主所講何足道十分醜陋後,這才忍不住笑出瞭聲來。”
聽杜如晦講清楚發笑原委後,李世民撫髯點頭,贊同道:“不錯,寡人也曾見過何足道。此子生來風流倜儻,相比長孫沖不知強瞭多少倍,哪裡會像漱兒所說的那般其貌不揚。”
見尷尬局面瞬間被杜如晦化解,秦瓊心底連連贊嘆,哪裡還有剛剛那突然襲擊的荒唐念頭。
聽三人誇贊“何足道”的容貌,不曾見過佈衣榜首的房玄齡、高陽二人頓時心生向往,恨不能一睹曾與他們擦肩而過數面的何足道的真容。
高陽見李世民也誇贊“何足道”長得俊美,深知父皇眼光之高的她,心中的好奇更加深瞭幾分,雙手托腮呢喃道:“哦?何足道長得風流倜儻?那漱兒改日一定要去秦府看他一看。”
話音落下,杜如晦、秦瓊心中大急,眼下“何足道”絕不能被高陽或房玄齡撞見,要不然化名一事非得漏瞭餡不可。
情急下,還沒等杜如晦、秦瓊想出搪塞的法子,一旁的房玄齡倒無意為親兒子解瞭圍。
心病被打消後的房玄齡,聽聞高陽要去到秦府面見何足道,唯恐長安城再傳出什麼閑言碎語的他,心生一計舉例出俗語搪塞道:“公主,可曾聽過外甥像舅舅?想來足道與叔寶乃是血緣至親,容貌麼大抵與叔寶也有五六分相似瞭吧?”
見房玄齡無意間為房遺愛解瞭圍,杜如晦背地呢喃一聲,“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血脈相通?玄齡倒無意幫瞭遺愛一把。”
“哎呦,哎呦。老哥哥,何足道像我?我哪有這個福分啊,要說像還得是像你,畢竟你是的骨血不是嗎!”
望著房玄齡對視的目光,秦瓊大感滑稽,想笑卻有害怕再惹出事端,隻得強忍著心中笑意,對房玄齡微微笑瞭一聲。
聽聞公爹的講述,高陽微微點頭,看向秦瓊嘟囔道:“秦叔父生來英武不凡,做武將倒挺合適,但哪裡有他們說的清雋、風流倜儻瞭?”
心中疑惑被暫時打消後,高陽也不再多說什麼,一邊忙著為李世民、房玄齡夾菜,一邊暗地思想起瞭之前求“何足道”去往雁門關給俊兒哥送酒的事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世民喝的臉頰微紅,趁著酒意便將“何足道”與房遺愛結拜一事正式敲定瞭。
招手喚來白簡,李世民捧盞喝瞭幾口溫茶,命令道:“白簡,去紫宸殿取朕的聖旨印章來,待會跟叔寶去到秦府降旨。”
說完,李世民忽的想起瞭什麼,補充道:“再去取四顆渤海國進宮的夜明珠來,叔寶、如晦、玄齡每人一顆,剩下的那一刻連同聖旨一塊送給何足道!”
確認沒有遺漏後,李世民擺手示意白簡退下,低頭嘟囔道:“上次答應麗質送夜明珠給何足道,今天險些忘記瞭。。。”
見李世民當下傳旨,一心盼子有所成就的房玄齡自然歡天喜地,可卻愁壞瞭一旁的杜如晦、秦瓊二人。
秦杜二人今天因為房遺愛在萬花廳醜態百出,又噴茶又傻笑的,眼下卻哪裡敢拂瞭酒醉後的李世民的興致,無奈之下隻得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瞭。
待等白簡取來夜明珠、聖旨印章,李世民大筆揮就,飛白體轉而被用朱筆題寫在瞭明黃聖旨上。
寫下聖旨,李世民起身站立,對房玄齡三人告別後,便在高陽的攙扶下朝立政殿走瞭過去。
臨走前,高陽對房玄齡斂衽施禮,還不忘讓他給盧氏夫人帶好,神態舉止哪裡還有半點驕橫之意,分明就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小媳婦。
目送二人離去後,房玄齡三人手捧渤海國夜明珠,心神不一的站在萬花廳,三人的心態正應瞭那句有人歡喜有人愁的俗語。
眼望房玄齡,秦瓊、杜如晦既羨慕又憐憫,羨慕的是房玄齡能生出房遺愛這樣爭氣的子嗣,憐憫的則是這位當朝宰輔、千古賢相直到現在還沒親兒子蒙在鼓裡,兩眼一抹黑對於真情完全不明就裡。
就在三人懷揣心事,或欣喜或憂愁時,白簡拱手施禮,道:“三位國公請吧?”
得到白簡的提醒,三人這才意識到眼下還身處在大明宮內,此時天色已晚,若是沒有李世民的默許擅自停留,難免會生出許多禍事,萬一不小心撞到哪位後宮嬪妃可就麻煩瞭!
三人深知其中緊要,一齊對白簡應瞭一聲,轉而相伴朝大明宮宮門走瞭過去。
因為房府距離大明宮較近,所以房玄齡是三人中最先回傢的,送走房玄齡後,杜如晦與秦瓊相伴跟在白簡身後,望著老太監手中的明黃聖旨越看越覺得紮心,恨不能馬上奪過來三把兩把將其扯碎。
聯想到鄉試臨近,杜如晦這位便宜師傅倒升起瞭教導房遺愛的心思,胡亂編瞭個借口蒙哄過白簡後,便跟著秦瓊二人一同朝秦府走瞭過去。
秦府中,房遺愛正坐在書案前攻讀書本,忽的聽到耳畔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放下書本,側耳聽辨起瞭門外的動靜。
秦瓊三人來到房遺愛所在書房,見房中亮有燈光,這才開口呼喚起瞭“何足道”的名字。
“何榜首,快來看門啊。咱傢來看你來瞭!”
聽聞白簡那高八度的聲音,房遺愛心神一顫,聯想到之前秦瓊奉旨進宮的事情,心中不由開始胡思亂想瞭起來。
“白簡深夜過府恐怕不是探望我這麼簡單,莫非又是來傳旨的?!”
一番思忖過後,房遺愛連忙打開房門,劈面便看到瞭渾身酒氣的秦杜二人,以及那個笑容有些瘆人的白簡。
進到房中,白簡微微一笑,將聖旨在房遺愛面前晃瞭幾晃,明顯是在提醒他準備跪聽宣讀。
看到明黃聖旨,房遺愛心中又喜又憂,一時無法猜透聖旨中的內容下,隻得挺胸抬頭站在原地,做好瞭下跪的準備。
展開聖旨,白簡下意識念出瞭“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個熟悉的無法再熟悉的朱批大字。
而房遺愛在聽到這八字後,也隨即撩起衣襟,左腿微微弓起,眼下一副等待名字被念出後跪聽宣讀的模樣。
因為這道聖旨有關房遺愛與何足道,所以李世民酒醉後也連帶將房遺愛的名字寫瞭上去,而白簡一向照本宣科,聖旨上寫什麼他就念什麼。
清瞭清嗓子後,白簡朗聲說道:“房俊,何。。。”
聽聞白簡拿出自己的真名實姓,房遺愛大驚失色,耳邊宛若炸雷響起,驚駭之下誤以為李世民識破自己化名身份的他,隨即噗通一聲跪在瞭地上。
房遺愛這一跪不要緊,卻讓秦瓊、杜如晦二人瞬間解瞭酒意,而剛剛念出何足道姓氏的白簡,見房遺愛搶先下跪,不由言語噎瞭一下,目光從聖旨轉移到跪在地上的房遺愛身上,眸中盡是狐疑、費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