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寸舌如刀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618

伴隨著兩名衙役翻滾倒地,房遺愛鏗鏘言語脫口而出,回響在眾人耳畔,仿佛方磚落地,擲地有聲叫人無從辯駁。

長孫無忌被說的一時語塞,左右為難間,忽然看到兩名衙役口吐鮮血倒地哀嚎,怒拍驚堂木訓斥道:“你是今科狀元不假,有功名在身也是事實,但你不該毆打察院差人。”

“當堂毆打差人,便視為欺官慠上,攪鬧公堂!”,長孫無忌再拍驚堂木,震得坐在一旁的魏征耳朵嗡嗡直響。

見長孫無忌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房遺愛微微一笑,不由想到瞭馬周之前的提點話兒。

“無巧不成書,無賴不成詞...今天本駙馬便陪你們玩耍玩耍!”

房遺愛負手而立,目光灼灼的看向長孫無忌,毫無懼色的說道:“他二人試圖砸碎學生的雙膝,諸位大人不會沒看到吧?”

“這個...”長孫無忌自覺理虧,支吾著朝蔡少炳看去,隻見這位得意門生也是低頭不語,不通審案程序的他隨即便泄瞭氣。

魏征目光蘊藏贊許,看向房遺愛緩聲說道:“按照律法,凡中秀才者可見官不跪,房俊身為一甲進士,這跪著答話也就免瞭吧。”

“真是鉆營之徒,巧言令色看你能撐到幾時,待會審案時找個由頭先打你四十殺威棒,看你還能不能狂得起來!”

長孫無忌吃癟的點瞭點頭,剛拿起驚堂木,準備開始詢問房遺愛,卻被仇人揚手打斷瞭。

“且慢。”

不耐煩的看向房遺愛,長孫無忌冷聲道:“又怎麼瞭?難不成叫本主審給你搬把椅子來?”

戲謔言語一出,公堂中生出瞭一絲細微的笑聲,除去高士廉、辯機二人面不改色外,蕭瑀等人看向房遺愛,全都露出瞭輕蔑、不屑的目光。

“仗著自己有功名在身,就瞭不起瞭?”

“就是,少時老夫便上奏一本,求萬歲革去房俊的進士頭銜兒。”蕭瑀端茶狡黠喃喃,卻被耳畔傳來的嘀咕聲,嗆得險些將嘴裡的茶水噴出來。

“人傢還是當今武狀元呢,宋國公一介文臣,總不能上本革去人傢武狀元的功名吧?”

見公堂中噪雜一片,魏征初次拍響驚堂木,冷聲道:“肅靜!”

馬周看向房遺愛,故作正色道:“房俊,為何打斷主審的話兒?”

“啟稟馬禦史,若有人故意戕害當朝進士,該當何罪?”

“故意戕害當朝進士?”馬周眸子一轉,隨即便落在瞭兩名倒地哀嚎的衙役身上,“好小子,怎麼突然開竅兒瞭?肚裡長牙,陰損得很!”

猜透房遺愛意圖的馬周,自然秉公執法道:“故意殘害進士,按律責打四十大板,一面長枷流放五百裡。”

蔡少炳見房俊和馬周二人一唱一和,自知手下要遭殃的他,想要辯駁卻找不到破綻,無奈之下,隻得吞瞭這口“狀元牌”的骯臟氣。

“適才這兩名差人明知學生頭戴功名,卻自顧自出手意欲砸碎學生雙膝,還望幾位主審明鑒。”

說完,房遺愛頷首不語,目光不時掃向坐在一旁的辯機和尚,心中的好勝心早已被激瞭起來。

長孫無忌被房遺愛抓瞭空子,自知衙役出手是受到自己指示的他,不由裝聾作啞的坐在堂上支吾瞭起來,“這個...”

“好個房俊,到底是房丞相的兒子,這股子機靈勁兒,絕瞭!”魏征輕啐一聲,故意看向馬周和蔡少炳,道:“老夫與長孫丞相不熟察院刑罰,二位副審就代勞發落瞭吧。”

馬周怪裡怪氣的看向蔡少炳,拱手道:“蔡禦史,這兩人是你的心腹,還是請蔡禦史親自發落吧。”

此言一出,蔡少炳背地直罵娘,“什麼叫做我的心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馬周是要害我背上結黨營私的帽子?”

蔡少炳情急之下,一頭便鉆進瞭馬周的套兒中,中瞭激將法的他,刻意挑選最重的處罰,冷聲說道:“來啊!將這二人帶下去重達四十刑杖,發配山東鳳翔府充軍三年!”

兩個衙役在哭爹喊娘聲中,被同伴拖出大堂,平日擅長勾心鬥角的他們,卻不想在今天碰到瞭“祖宗”,見面就給瞭發配三年這樣的大禮。

處置過獄卒後,長孫無忌早已憋瞭一肚子悶氣,恨恨地道:“房俊,之前你夜探大牢究竟做瞭些什麼?還不從實招來。”

房遺愛站在堂下,昂首看向長孫無忌,一臉無害的說:“學生不過是探望瞭一下老朋友而已,誰知我就這麼寸,剛出來蕭銳就咽氣兒瞭!”

房遺愛如同戲耍般的言語,聽得蕭瑀臉色漲紅,竟自拍案站瞭起來,“你!”

“肅靜!”馬周強忍著笑意,拍擊驚堂木,冷聲道:“公堂之上不容喧嘩!”

蕭瑀恨恨作罷,拂袖瞪瞭馬周一眼,暗罵道:“好大膽的馬周,竟敢跟老夫作對,有朝一日定叫你頭上的烏紗斷送我手!”

長孫無忌見房遺愛開始耍賴,氣得暗罵瞭一聲“無恥之徒”,接著對著身側的蔡少炳使瞭一個眼色,示意這位新門生開始審問。

受到長孫無忌的示意,蔡少炳冷笑一聲,朗聲道:“房俊,你休要三緘其口,之前刑部大牢中的禁軍也曾寫過證詞,蕭駙馬身亡那夜,你與謝仲舉冒充內侍臣進到牢房,在其中停留瞭將近一盞茶的時間,這段時間你都做瞭些什麼?”

“既是探望老友,當然是說話談心瞭。”

“說話談心?你之前冒名何足道,與蕭駙馬之間的矛盾人盡皆知,難道不是你心存恨意,毒殺瞭蕭駙馬?”

房遺愛一臉吃驚的看向蔡少炳,拱手道:“蔡禦史!毒殺蕭銳?他可是得患鼠疫暴斃的,我如何毒殺他?難不成我是耗子精嗎?”

房遺愛打定瞭無賴到底的心思,語氣輕浮的一番話,引得公堂中哄堂大笑,就連生性沉穩的魏征、老成持重的高士廉,都被逗樂瞭。

“真是個無賴!”蔡少炳暗罵一聲,耐著性子問道:“你的醫術長安城人盡皆知,想要制造出毒發癥狀與鼠疫相似的鴆毒,怕是易如反掌吧?”

“毒藥?你搜到瞭?”房遺愛冷哼一聲,面臨審問的他,負手而立好似吟詩作賦的才郎,“就算我有毒藥在手,如何讓蕭銳喝下去?強迫他吞下肚中嗎?”

“敢問四位長官,禁軍的證言中可有提到當夜牢房中響起過什麼異動?”

長孫無忌翻動供詞,見禁軍不曾提到過牢房中有什麼響動,隨即泄氣的搖瞭搖頭。

“這就是瞭,難不成我會什麼法術,讓蕭銳心甘情願的吃下毒藥?我之前進到牢房,不過是想與他化幹戈為玉帛而已,誰成想他竟自這麼死瞭。”

不等長孫無忌四人開口,坐在一旁的蕭瑀先罵上瞭,“小奸賊!就是你殺害瞭我的銳兒,絕對是你殺死瞭我的銳兒!”

房遺愛撣瞭撣衣袖,拱手對蕭瑀道:“空口無憑,宋國公,仵作那裡可有蕭銳中毒身亡的文書?”

“我...”蕭瑀被噎瞭一下,氣急敗壞的對長孫無忌道:“二位主審,此賊三緘其口言語狡黠,老夫身為此案苦主,懇請對他動刑!”

聽說要對房遺愛用刑,被他擺瞭一道的蔡少炳眼中登時閃過兩道精光,嘴角泛起一絲詭譎笑意,正色道:“啟稟二位主審,按照律法若嫌犯花言巧語,確可對其動用刑罰。”

不等魏征、馬周發表意見,長孫無忌搶先道:“好!搬刑具上堂來!”

一聲令下,四名衙役齊步出動,將拶子、夾棍盡數搬到瞭公堂之上,在一眾刑具之中,一張寒光凜凜的釘板顯得尤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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