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辯機被坑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3174

房遺愛目光掃到釘板後,眉頭稍皺瞭皺,喃喃,“這是叫讓我滾釘板?真夠狠的!”

同樣看到釘板的馬周,沉著臉對蔡少炳說:“蔡禦史,釘板不是隻有鳴冤擊鼓時才能動用嗎?你現在搬上來做什麼?”

蔡少炳熟讀律法的鉆研勁頭兒,倒對得起他“酷吏”的名聲,隻見他清瞭清嗓子,有條有理的道:“馬禦史有所不知,這釘板有兩個用法,一是喊冤告狀以證清白,二是對待戕害皇親之人所用。”

說完,蔡少炳不依不饒的補充道:“馬禦史若是不信,可在唐律三百二十五頁第二十六行翻閱觀看。”

見蔡少炳下瞭如此大的功夫,馬周暗自輕啐,心中對這位酷吏同僚的看法陡然上瞭一個臺階。

長孫無忌拍擊驚堂木,冷面道:“房俊,你休要巧言令色,到底招不招?”

“我沒有什麼招的!”房遺愛抱定瞭青山不放松,哪裡肯就此招供,“縱然對我嚴刑逼供,這公道自在人心!”

“好個公道自在人心,先打他三十殺威棒!”長孫無忌從簽筒中抽出一根令簽,眸中寒意不加收斂地道。

魏征雖然對房遺愛有些好感,但這位“銅鏡”向來不喜結黨營私,眼下按律執行倒也沒什麼可說的。

馬周深知房遺愛今天難道一頓酷刑,饒是心中不忍,但這卻是他唯一能提點房遺愛做的自救之舉。

兩名如狼似虎的衙役走上前來,手持水火棍,眸中兇光畢露,顯然是打算為那兩個背陰的同伴報仇。

“今天若不挨這幾十板子,怕這一輩子都退不瞭堂!”房遺愛撩袍趴在地上,凜然不懼的道:“打!”

兩個衙役搓瞭搓雙手,水火棍高起猛落,僅僅七八下,房遺愛的衣衫後襟便見瞭血。

親眼看著房遺愛被施行刑杖,辯機隻覺十分解氣,早已失瞭佛心的他,背地呢喃,“房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貧僧早於長孫丞相定下巧計,待會便在公堂上歷數你的罪行,管教你插翅難逃!”

“二十九。”

“三十打完!”

三十棍過後,房遺愛後襟已被鮮血浸透,趴在地上緊咬鋼牙,哪裡肯發出半點吃痛的聲響。

長孫無忌得意的看著房遺愛受刑的傷口,背地冷笑不休,道:“到底是不是你毒殺瞭蕭銳!”

“主審說我毒殺蕭銳,敢問這毒藥現在何處?又可有人證未憑?”

見長孫無忌閉口不語,房遺愛冷哼一聲,“即無物證,怎證其情是真?又無人證,怎能其真是實?無憑無證嚴刑拷打,分明陷害學生!”

蕭瑀冷聲大罵:“呸!人證就是謝仲舉,物證就是毒藥!”

“想謝仲舉早已被釋放回傢,供招之上寫得明白,此案早於他沒瞭幹系。至於宋國公所說的毒藥,現在何處?拿來我看!”

此言一出,蔡少炳、長孫無忌煥然大悟。

眼望伏地受刑的房遺愛,長孫無忌暗發恨聲,“好一個奸詐的小孺子!前番情願替謝仲舉攬罪,卻原來是為瞭隱藏人證證言!”

蕭瑀被說得沒瞭脾氣,坐在椅子上氣得胡子直抖,恨不得將手中茶杯摔在房遺愛頭上,把這個口吐蓮花的小賊砸死才好。

一番思忖,見抓不到房遺愛的把柄,長孫無忌轉而看向瞭被他特意請來的辯機和尚,他之前早就聽說辯機和房俊有些矛盾,加上辯機乃是玄奘法師的高徒,在長安城威望極高,這才會連夜串供,打算借助這位高僧給房遺愛定下罪狀。

辯機受到眼色,稍定心神,起身走到堂下,雙手合十道:“眾人官長、施主,貧僧有一事要說明。”

“哦?這不是會昌寺的辯機法師嗎?”魏征撫髯喃喃,想到之前“高陽私通辯機”的謠傳,登時便猜透瞭他與長孫無忌之間的勾當。

“法師有何高見?盡管說來。”長孫無忌昨晚與辯機密談一夜,最終將突破點盯在瞭死去的蕭銳頭上,此刻見合作夥伴出言答對,隨即便做出瞭公正無私的主審模樣。

辯機手持佛珠,看向房遺愛,不疾不徐的道:“蕭駙馬再世之時,與貧僧乃是佛門好友,我二人時常在一起探討佛經典故,就在蕭駙馬被押進大牢的前兩天,他曾經跟貧僧說起過一樁心事。”

“小兒生前與法師確是至交好友。”蕭瑀戲精上身,面帶急迫的拱手問道:“但不知是何心事?”

“蕭駙馬曾跟貧僧提起,他之前邀房駙馬過府飲宴,酒過三巡房駙馬曾親口說出他就是何足道的話兒。此事被蕭駙馬記在心中,房俊酒醒過後連番要挾,蕭駙馬忠心為國,數次言辭駁回,這才有瞭得患鼠疫暴斃的下場。”

長孫無忌四人定下的毒計,可謂是天衣無縫,再由方外高僧辯機說講出來,瞬間便得到瞭在場多數人的認可。

房遺愛趴在地上,眼望辯機和尚,眸中陰鷙一閃而過,冷聲詢問道:“敢問法師,此事是蕭銳親口對你說的?”

“不錯,前日蕭駙馬重傷臥床,貧僧前去探望,這番話正是蕭駙馬在病榻上親口所講的。”說完,辯機雙手合十誦瞭一聲佛號,在不知真情的眾人眼裡,他儼然一個得道高僧,卻不知這位高僧早已犯下瞭佛門八戒中的半數還多。

房遺愛雖然做事浮躁,但心思卻是七竅玲瓏,稍加思索便找出瞭其中的破綻,冷笑道:“敢問此事誰能作證?”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如今蕭銳已被你毒死,這人證去哪裡找來?”

“既然蕭銳已死,怎能證明辯機法師所言非虛?”

蔡少炳也參與瞭昨夜的定計,幫腔道:“辯機法師乃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豈會口出妄言?”

房遺愛冷笑聲愈來愈響,引得眾人疑惑不已,就連馬周也升起瞭一絲困惑。

“想學生化名一事長安城人盡皆知,蕭銳之死也風傳與學生有關,眼下這番供詞出在前兩事後,有心之人故意捏造一番,想來編出這樣的虛言陷害與我,倒也不無可能。”

趁著眾人思考的空檔,房遺愛趁熱打鐵,“敢問辯機法師,之前蕭銳暴斃過後,你何為不來察院告發我?為什麼偏偏等到我化名滿城皆知之後,才來到這察院作證?”

一席話說得辯機啞口無言,站在原地隻顧送念佛號,謊稱超度蕭銳亡靈來掩蓋自己的理屈詞窮。

長孫無忌萬沒想到,他們四人溜溜熬瞭一夜想出來的“妙計”,竟被房遺愛三兩句話攪黃瞭。

“辯機法師慈悲為懷,前番隻顧為好友誦念經文,這才讓你僥幸喘息瞭幾日,為何鐵證如山還不招供?”

說著,長孫無忌抽出一根令簽,道:“人犯巧舌如簧,重責二十刑杖!”

“慢著!”馬周將身站起,想要阻止,卻見魏征閉口不言,自知官位不及長孫無忌、蔡少炳二人的他,支吾瞭片刻,隻得拂袖坐瞭回去。

兩名衙役再次施行,饒是房遺愛運起真氣,卻還是被打的鮮血淋漓,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

受刑過後,房遺愛直視辯機,頓時升起瞭要報復這道貌岸然的禿驢的想法。

故作受刑不過,房遺愛開口告饒,接著對辯機和尚說道:“辯機法師,但不知蕭銳的原話說些什麼?可否說來我聽?”

長孫無忌以為房遺愛吃不消刑杖,大喜之下,對辯機說道:“辯機法師,還是將當日蕭銳的原話說講出來吧,好讓這人犯心甘情願的畫供。”

“好。”辯機哪裡聽到過什麼蕭銳的心事,硬著頭皮點頭過後,隻能現編,可就在他低頭思忖的時候,卻被房遺愛打斷瞭思緒。

“慢著!”房遺愛裝作一副痛苦的表情,慌忙說道:“此事關系重大,以防串供,隻能對我一人說!”

“好,本官答應便是!”長孫無忌狂喜不已,開口道:“還請法師上前,對房俊一人私語就是。”

辯機應聲踱步到房遺愛跟前,彎腰蹲下,說出瞭許多現編的謊話,卻沒想到他已經一步一步被房遺愛朝陰溝帶瞭過去。

耐著性子聽過辯機的屁話過後,房遺愛湊到他耳畔,小聲道:“法師,漱兒托我帶句話來。”

聽到“漱兒”二字,辯機和尚心間猛地一顫,手指用力捏住佛珠,語調有些發顫的私語道:“公主帶話給我?”

“漱兒...”房遺愛一雙眸子蘊藏詭譎,故意做出一副受刑血虧的慘狀,氣若遊絲的道:“高陽...”

辯機和尚見房遺愛說話吞吞吐吐,一顆凡心早已被勾到瞭嗓子眼,渴望的看著老對頭,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

“高陽...”

又是一陣支吾,對高陽心存妄想的辯機終於按捺不住凡心,失聲問道:“高陽...”

就在辯機語調陡然加大的瞬間,趴在地上的房遺愛突然竄起,抬腳便踹在瞭老對頭的胸口上。

房遺愛起身後,陡然換上瞭一副牙呲欲裂的兇相,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又對著被踹倒在地的辯機和尚補瞭兩腳。

房遺愛招招用盡全力,三腳之後,不明就裡的辯機毫無意外的被踹昏瞭過去。

房遺愛“得售其奸”,瞬間戲精上身,義正言辭的指著辯機和尚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高陽公主口出污穢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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