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伏地不起,手捂痛如刀絞的小腹,饒是他完全有力氣站起身來,此時卻顯得格外狼狽,嘗試瞭幾次無一例外全都以失敗告終瞭。
“房俊!你別走,等我起來!”秦懷玉戲精上身,往常抗打擊極強的秦瘋子,罕見的服瞭軟。
四目相對,房遺愛眸中閃過一絲感激,不等秦懷玉起身,轉頭便走進瞭秦府之中。
眼望房遺愛的背影,秦懷玉暗自苦笑一聲,“我被打出府門長安百姓親眼所見,去到萬歲那裡也有瞭托詞...房俊,直到今天你才像個男人,不枉我妹妹待你一片癡情!”
長孫無忌眼見秦懷玉被踹出府門,不由大吃瞭一驚,“房俊的本事為何如此高超?秦懷玉可是冠絕青年一代的小將啊!莫非之前在武科場中,房俊並未用盡全力?待會他返身回來,豈肯與我善罷甘休?”
“房俊的武功如此之強,文采卻也是穩穩勝過我,難道我真的比他不過?”長孫津眉頭攢簇,心中頓起瞭自卑之感。
秦瓊愁眉緊鎖,心中卻是樂開瞭花,“好樣的!臭小子,身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俊俏瞭?”
房遺愛回到秦府,還沒等他開口,秦京娘便笑著依偎進瞭他的懷中,“何郎好英武...其實哥哥也有他的苦心的。”
“秦兄是為瞭大局考慮,可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娘子你落入虎口?此番全當我自私一回吧。”
說完,房遺愛輕攬佳人,示威似得,大步走向瞭正廳。
登上正廳臺階,將身停在秦瓊身側,眼望面容難掩驚愕的長孫無忌父子,房遺愛含笑道:“長孫丞相,先前萬歲曾說過婚期待定,為何如此急不可耐的前來下聘?莫非是想抗旨不成?!”
房遺愛“惡人先告狀”,開口便將欺君抗旨的帽子,送給瞭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先是一怔,後惱羞成怒地道:“休要在此血口噴人,前番聖上萬花廳賜婚你也在場,依老夫看來,抗旨之人卻是你這小畜生!”
“小畜生”出唇,長孫無忌瞬間便意識到瞭言語過激,就連秦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房遺愛憤怒之下對國舅爺動瞭手。
“長孫丞相,萬歲親口賜婚不假,但可曾命丞相今日來下聘禮?”歷經一番波折的房遺愛,早已有瞭些許的養氣功夫,雖然初成的城府不足以叫他徹底冷靜,但出手毆打當朝宰相的荒唐事,卻是還可以克制得住的。
“我...”
長孫無忌被說的一時語塞,今天他之所以趕著來秦府下聘,完全是想趕在房遺愛去到河南道之前,殺一殺仇人的威風,卻沒想到反落得騎虎難下、左右為難瞭。
“嘟!房俊,你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怎敢對當朝丞相大呼小叫?”長孫津見父親言語支吾,心急之下,又見秦京娘在場,不願在未婚妻子面前丟瞭顏面的他,這才仗著膽子指責起瞭房遺愛。
房遺愛一腔怒火不能發泄,正在鬱悶,卻見長孫津好死不死的湊瞭上來。
“真是好言難勸這該死的鬼啊!”房遺愛嘟囔一聲,懶得廢話的他,箭步向前,揚手狠狠抽在瞭長孫津的臉上。
“啪!”
清脆的耳光聲想起,秦瓊、長孫無忌全都看呆瞭。
“房俊做事為何如此毛躁!長孫津全無半點紕漏,無故打他哪裡能善瞭此事!”
“當著我的面,你還敢打我兒子!我十個兒子被你打瞭四個,打壞瞭倆兒,你還來打!”
風度度翩翩的長孫津,眼下臉頰腫的老高,手中的白紙扇也落在瞭地上,頭上的發髻微微隆起,鑲玉絲帶更是松瞭半邊。
長孫津在秦京娘面前失瞭顏面,怒極之下,反倒嗆嗆著要跟房遺愛動手,“我乃當朝榜眼,你怎麼敢打我!”
“榜眼...”
房遺愛含笑握住秦京娘的玉手,不屑一顧的道:“榜眼算個屁啊!我是當朝文武狀元,你見我跟誰炫耀瞭嗎?”
長孫無忌見房遺愛又來胡攪蠻纏,暗地咒罵一聲,開口道:“房俊!你是當朝新科狀元不假,但已被萬歲任命為瞭梅塢縣知縣,小小的從七品官兒,如何能打新科進士?”
“按照唐律就該杖責...”長孫無忌話說一半,便被房遺愛揚手打斷瞭。
“就該杖責四十。”輕蔑一笑,房遺愛繼續道:“長孫丞相,咱又不是沒被你打過,杖責四十怎麼樣?我之前被丞相打瞭不知四十吧?還不是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兒!”
秦京娘噗嗤一笑,含羞輕錘房遺愛心口,宜喜宜嗔地道:“何郎,你何時變得如此輕薄瞭。”
“哎呀,真真有傷風化啊!”
“這還瞭得!還沒過門就跟別人嬉笑打鬧,過瞭門豈不是要翻天嗎!”
“京娘!休得放肆!”
長孫無忌、長孫津羞不可抑的斥責過後,秦瓊一聲怒喝,這才打消瞭秦京娘心中的喜悅。
房遺愛伸手護住秦京娘,不去理會秦瓊那神色復雜的目光,轉而對長孫無忌道:“長孫丞相,下官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一二。”
“請教?請教什麼?這小畜生準沒憋著什麼好屁!”
長孫無忌暗罵一聲,不想在秦瓊父女面前失瞭肚量的他,強忍著不悅道:“什麼?”
“不知進士生員當面頂撞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哼!你說呢?前日在察院你直呼老夫名諱,差點叫你滾瞭釘板,你難道忘瞭嗎?”
長孫無忌此言一出,房遺愛隨即露出瞭一絲得意的笑容,“下官被派到河南道上任縣令不假,可眼下吏部的公文還未批下,本官卻還是官居四品的尚書右丞,想長孫津不過一名待補候職的進士,他公然頂撞本官,本官打他難道不對嗎?”
“尚書右丞...你...真是一個油滑之徒!”長孫無忌見房俊的話兒天衣無縫,隻得拂袖冷哼作罷。
秦瓊站在四人當間面沉如水,背地則暗暗發笑,“好一個八面玲瓏的房遺愛!若是長孫無忌繼續糾纏,他怕是要搬出那從三品的駙馬都尉的官銜兒來吧?”
長孫津無故挨瞭一巴掌,又見秦京娘對著仇人撒嬌作媚,心中暗發恨聲,“秦京娘,等把你娶進府中,看本榜眼如何善待你,必定叫你跪在膝前哀告求饒!”
讓長孫無忌父子吃瞭癟子後,房遺愛大呼過癮,再次揪住前情不放道:“下官敢問丞相,既然此事乃是萬歲賜婚,今天丞相可曾接到命你前來下聘的聖旨?”
“老夫要是有聖旨,早就把你砍瞭,哪裡還會叫你在此得售其奸!”
長孫無忌暗中叫罵過後,有些沒底氣的小聲道:“沒有。”
“既然如此,若萬歲怪罪下來,怕是丞相不好交代呢。”說著,房遺愛話鋒一轉,“不如下官替丞相料理此事?”
“料理什麼?你放下聘禮!你把老夫的聘禮帶到哪裡去!”
房遺愛對長孫無忌的責斥充耳不聞,肩挑兩擔極為貴重的聘禮,大步朝著秦府府門走瞭過去。
秦懷玉剛剛準備起身,爬到一半見房遺愛出門,又連忙撲在瞭地上。
房遺愛將聘禮丟下府門臺階,大聲對著圍觀百姓道:“眾位同鄉聽好瞭,今日長孫丞相心裡高興,這兩擔聘禮就送與大傢改善夥食瞭,一人挑一件,不許多拿!”
此言一出,圍觀百姓一哄而上,兩擔聘禮瞬間“憑空消失瞭”,就連裹著紅綢的扁擔都不知被誰跟順走瞭。
長孫無忌趕出府門,卻見百姓手中拿著各色聘禮,登時心血上湧,險些栽倒在地上。
“我的紅翡翠...綠珊瑚...白玉環...紫玉簪...老夫的夜明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