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場景和處境不合適,貝慈定要跳出來罵得他狗血噴頭,還女子心機深重,呸,自己是個下流胚子就不要往別人身上潑臟水!
眼見身前的人呼氣聲加重,魏澤如捂住她的耳朵,又在別人不註意的時候,抱起人離開。
他難得開解:“這裡面有事兒,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你且看。”
回到宣德殿時,正中央跪著剛才的僧人和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服是宮女穿的,正一臉頹色接受審問。
仁武帝面色青黑,額頭的青筋繃起,沉聲問道:“你是哪個宮裡的人?”
那女子抑制不住地渾身發抖,以頭搶地,不敢面對聖顏,更不敢吭聲。
她衣衫襤褸,發絲散亂,又一直低著頭,一時間無人認出她是哪個宮的人。
惠妃坐在位置上,朝下面使瞭個眼色,立即有小太監上前,用力扯起那女子的頭發,將她的臉露出。
這粗魯的動作讓那女子痛苦不已,可又不敢反抗。
“皇上問你話呢,賤婢,你是哪個宮裡當差的!”
宮女睜開眼朝禾妃那邊看瞭眼,抿抿嘴唇,愣是沒敢開口。
被她看的禾妃也怔瞭下,顯然將人認出來瞭,心口一滯,突感心慌。
怎麼會是她!
禾妃忙朝身邊伺候的嬤嬤看去,後者也一臉震驚。
顯然沒料到,被捉住的是她們重華宮的宮女。
殿內有人將那女子認出,跪在地上:“啟稟皇上,奴婢知道此宮女在哪當差。”
仁武帝雙眼瞇起,忍著氣道:“在哪?”
“在禾妃娘娘的重華宮,是灑掃宮女。”
一語畢,眾人沉默,紛紛將目光落到禾妃那處。
仁武帝也看過去,眸中怒火翻湧,“禾妃就沒什麼話要說?”
再愚鈍也察覺事情不對,禾妃按耐住心中的慌亂,短短時間腦子裡轉瞭許多彎,恐怕這一切都是沖她來的。
當前情形於她不利,必須穩住。
禾妃坐直瞭身體,面目冷然:“回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此宮女為何做出這等穢亂後宮之事。不過,臣妾有失察之責,還望皇上降罪!”
說著,禾妃起身跪地,一副認罰的端正態度。
仁武帝的眸色緩和瞭些許,平日她一直很乖巧,怕是真的不知道下面的奴才膽大妄為。
“皇上,臣以為,皇覺寺僧人穢亂後宮,罪不容誅!尤其是他與後宮之人勾結,若放縱下去,利用僧人這個身份,做些妖言惑眾的事,可是塌天大禍!”
古人對鬼神之事一向過於敬畏,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僧人,一句話就能定一個人的生死。
比如某些僧人或者道士,說一個嬰兒克親,那麼這個嬰兒的將來基本可預見,爹不疼娘不愛,嚴重的會被殺死!
說話的官員貝慈不記得他什麼職位瞭,不過聽他說完,隻覺得整個殿內氣氛陡變,隱隱覺得皇上周身醞釀瞭駭人的風暴。
來自帝王的威壓,貝慈感受到瞭,並瑟縮瞭下。
魏澤如聽瞭這番意有所指的話,心中瞭然,這出戲的重點出來瞭。
果然,殿內知悉內情的人神色各異,紛紛將目光放到瞭禾妃和仁武帝身上。
正是禾妃向仁武帝提議找皇覺寺的大師做法,才將僧人引進宮,不僅出瞭賢王克父的斷言,還出瞭僧人與宮女穢亂後宮之事。
這兩件事若是不想讓人聯系到一起,很難!
犯錯的僧人不是那位大師,卻是大師帶在身邊的親傳弟子,等同於大師本人。
仁武帝經臣子的提醒,也將兩件事串聯起來,懷疑的目光落到瞭請罪的禾妃頭上。
他幽幽出聲:“禾妃說說看,孟大人說的話可對?”
心頭慌成一片,禾妃蜷縮著手指,告訴自己別慌別慌,故作鎮定道:“孟大人思慮周全,臣妾…臣妾雖對此事毫不知情,卻也沒有管束好宮中奴才,理當承擔罪責,請皇上責罰。”
態度極其誠懇。
事已至此,狡辯再多也無用,不如避重就輕將禦下不嚴的罪責攬到身上,能將自己摘幹凈些。
這樣,她還有復寵的可能,萬一沾染上瞭勾結僧人的罪名,她便是一敗塗地。
仁武帝不知信沒信,將眼神放到瞭空地中央如死狗一般的僧人身上,戾氣翻湧:“將人拖出去亂棍打死,還有那宮女,一並處死!”
“是。”
禦林軍侍衛將兩人拖走,審問的過程中兩人都沒機會出口狡辯。
無論他們狡辯什麼,都抵擋不瞭被捉奸在當場。
臨跨出殿門前,那宮女朝某個地方看瞭一眼,貝慈一直關註著她,跟著她一起轉頭,在一個方位停下。
那裡有好幾位主子,不知道宮女在看誰。
理論經驗豐富的貝慈腦中的弦被輕輕撥動,難道她是故意為之?
這裡面的爭鬥貝慈有些雲裡霧裡,畢竟她不是當事人,魏澤如也沒有告訴過她,隻能看點兒淺顯的熱鬧。
這場宮宴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有人哭,就有人笑。
深夜的雪陽宮一片安寧,惠妃坐在梳妝臺照著清晰的銅鏡梳理著長發,神色舒緩。
“娘娘,您盡可放心,收尾的很幹凈,不會讓人查出問題。”
“做得好,去領賞。”
一個僧人怎會在正常情況下如此狂放不羈、孟浪,是有人給他下瞭無色無味的催情藥,那裡面有迷人心智的成分,卻不會使人徹底失瞭智,再讓太醫診斷出來。
至於那身份剛剛好的宮女,一個活不久的人,最後為傢人做點兒事,不虧。
今日這出戲,主要目的不是將禾妃一棍子打死。
拋磚引玉而已,隻要能引起仁武帝的猜忌之心,賢王離京的事兒便有餘地。
惠妃算得好,仁武帝第二日便讓人瞭結瞭那位皇覺寺的大師,同時將禾妃禁瞭足,褫奪封號,降為嬪位。
不出三日,宮中傳出消息,原禾妃病倒。
礙於種種阻撓,仁武帝並未心軟前去探望,仍是將人禁足在重華宮。
“娘娘,按計劃行事嗎?”
“嗯。”惠妃擼著貓毛,慵懶自在。
讓你得逞一次,怎會有第二次。
禾妃出手的那一刻開始,惠妃便決定瞭結她。
宮中搓磨人的法子有千萬種,無聲無息便能要瞭你的命。
尤其是被冷落、遺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