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道心放寬瞭一些。
不知怎的,方先生雖依舊是那副淡漠之態,可他現在看著這方先生,沒來由的令他感覺心裡有瞭一些依靠。
看來,以後要多向方先生討教才是。
不過今次吃瞭一次大虧,卻也是因禍得福啊。
陳正道亂七八糟地想著,從前,他對自己的天命所歸還有所懷疑,可是現在,他已確信無疑瞭,果然自己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不凡之人,想不到將來竟可以成就如此偉大的功業,他心裡隱隱期盼起來。
於是他抬眸看向方先生,心裡不免滋生出瞭一些感激。本王若無方先生,實是萬古如長夜啊。
“先生”
方吾才回眸,很輕巧地瞥瞭陳正道一眼:“怎麼,殿下還有什麼疑惑”
陳正道道:“小王在想,這糜益竟勾結瞭陳凱之,想要謀害小王,此人是不能留瞭,不過他畢竟乃是學候,否則小王非要親手剮瞭他不可,現在也隻能將他趕出去作罷。”
方吾才搖搖頭道:“殿下不必急著趕人,既然殿下慧眼如炬,已經洞悉瞭他們的陰謀,那麼,又何懼之有呢倒不如暫不揭穿他們,老夫到時自有用處。”
陳正道皺瞭皺眉,不過又覺得方先生說的話字字珠璣,沒一句沒有道理的,便道:“那個該死的死騙子,竟是戲弄小王,在他們眼裡,一定是覺得小王愚不可及,不過幸好他們自以為自己聰明,卻不知道小王更勝他們一籌。”
隨即,陳正道想到瞭什麼,眉目糾結地問道:“至於那陳凱之,方先生以為當如何”
方吾才笑瞭笑道:“不如我們將計就計。”
“嗯”方先生的思維,總是令陳正道有時候覺得無法企及:“先生什麼意思”
方吾才道:“殿下,他們既然有意謀害殿下,殿下已經洞悉瞭他們的陰謀,那麼為什麼不借機接近他們,向他們示好,暫時先麻痹住他們比如離間計”
“離間”陳正道的臉上依舊浮著不解。
方吾才笑吟吟地道:“這陳凱之和那糜益二人裡應外合,殿下不如突的對陳凱之示好,那糜益此時會怎樣想呢”
似是被一言驚醒,陳正道恍然大悟地驚道:“小王明白瞭,先生的意思是,小王先引起這糜益的疑心,最後讓他們狗咬狗”
方吾才瞇著眼道:“殿下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啊,果然是一點就通。”
陳正道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接著冷哼一聲:“若非先生,小王怎麼能洞悉這陰謀呢好極瞭,小王這一次便將他們耍的團團轉。”
陳正道想著自己將要整治那兩個可恨的傢夥,心情不禁又大好起來,隨即便起身,向方吾才告辭。
出瞭碧水樓,便見那糜益焦灼地在外等待瞭,他一見到陳正道出來,心急火燎地來行禮道:“殿下,學生慚愧,是學生思慮不周。”
陳正道恨不得直接剮瞭這個吃裡扒外的傢夥,可想到自己未來的神聖使命,又按捺住怒火,平靜地道:“罷瞭,本王細細想來,本王與陳凱之,也算是無冤無仇,何況這陳凱之也向本王澄清瞭誤會,本王大人有大量,此事就作罷瞭。”
糜益卻是呆瞭一下,忍不住道:“殿下這口氣怎麼能咽的下,他一個小小的翰林”
陳正道心裡冷笑:“到現在你還想害本王”
他的面上卻是笑吟吟道:“好瞭,這件事已過去瞭,上一次,那陳凱之武試,竟沒有一匹良駒,本王很願意和陳凱之交個朋友,他今日也對本王推心置腹,哈哈你在本王的馬廄裡挑選一匹寶馬送去給他,就”陳正道微微踟躕瞭一下,最終還是下瞭血本:“就將那匹白麒麟送他吧。”
“啊”糜益的臉唰的一下漲紅瞭,這可是殿下最心愛的寶馬啊,乃是邊鎮的吳都督贈給殿下的,據說花費瞭重金,自西域的商賈那兒求購,萬裡挑一,殿下怎麼轉過頭,就送給陳凱之
陳正道見他面色慘然,心裡又是冷笑:“果然露出馬腳瞭,你一定意想不到本王會突然對這陳凱之如此關照吧,此時是不是在想,那陳凱之向本王坦白瞭什麼呵,不急,看本王如何慢慢的戲弄你。”
陳正道拉長瞭臉道:“本王說瞭什麼,你照做就是。”
糜益本想再勸說一二,可看陳正道的臉色,到瞭嘴邊的話隻能又吞瞭回去,面色又青又白,卻還是不斷點頭道:“是,是”
“公子,公子你看這馬這馬真漂亮。”
今日乃是沐休,難得的,陳凱之睡瞭個懶覺,卻在這時,聽到小煙在院落裡歡快的聲音。
“公子,有客人來瞭呢。”
陳凱之聽到有客人來,便一軲轆趿鞋而起,心裡嘀咕,這個時候,什麼人來呢
他整瞭衣冠開門,卻是臉色微微一冷。
竟是糜益。
卻見糜益此時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馬,這馬極為神駿,高大無比,每一塊肌肉,都勻稱無比,陳凱之甚至忍不住贊嘆,這是馬中貴族啊。
隻是再看一眼糜益,陳凱之的臉色就不甚好看瞭,霎時便恢復瞭平淡,徐步上前道:“糜先生,不知有何見教”
糜益的臉色很難看,他實在不願和陳凱之打任何交道,因此,雖是想笑一笑,隻是這笑卻比哭還難看:“吾奉北海郡王之命,特來贈馬。”
陳凱之嚇呆瞭。
我去,這一定有陰謀吧,北海郡王那廝,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好心
他連忙搖搖頭道:“謝過郡王殿下的好意,隻是無功不受祿。”
糜益卻是道:“吾隻是奉命行事,這是殿下的意思,此馬,吾便留在這裡瞭,告辭。”
他居然很痛快地放開瞭馬繩,轉身就走。
陳凱之愣在原地,此時大腦飛快地運轉,似乎是在思考,這北海郡王到底又在打什麼主意
誰料那糜益走到瞭院門,突的回眸,冷冷地看瞭陳凱之一眼:“他日,老夫還會向陳子請教。”
他故意將陳子二字咬得很重,這意思仿佛是說,你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學子罷瞭。
說著,他再不停留,匆匆而去。
“公子,公子”小煙雀躍地看著這馬,波光粼粼的眸子,帶著無比歡快的情緒:“這馬真是郡王送的真是好馬,奴奴在東山郡王府的時候,也不曾見過這樣神駿的馬兒,那北海郡王殿下真是好人,他待公子可好瞭。”
陳凱之頓感汗顏,這話若是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他很小心地圍著這馬轉圈,總是覺得這馬或許有什麼問題,是偷來的禦馬,然後想要栽贓又或者,這馬裡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越想,越不對勁啊。
足足看瞭很久,卻找不到什麼頭緒,陳凱之索性抓瞭馬鬢,旋即一個鷂子翻身,直接坐上瞭馬背,這馬前蹄刨地,接著希律律地揚起前蹄,人立而起。陳凱之感受到這馬身上充斥的力量,死死地坐在馬上,頓感一股豪情自體內油然而生。
難怪古人愛良駒,甚至花費百金千金去求購,原來一匹好馬,會給人這種奇妙的感受。
他安撫住瞭這白麒麟,方才翻身下來,小煙看得眼睛都癡瞭。
小煙一臉期待地問道:“公子,這馬養著嗎”
“養著吧。”陳凱之點瞭點頭。
無論那陳正道弄什麼鬼名堂,可人傢送瞭這麼一匹良駒來,自己難道將這馬趕出去這是犯罪啊,陳凱之一直想尋覓一匹良駒,不過市面上的馬大多都是駑馬,真正的良駒,都是那些豪族養著的,那是真正價值不菲的好馬,可這些豪族,卻絕不會賣馬,陳凱之想買,也買不著。
而眼前這馬,比尋常的寶馬似乎更矯健得多,陳凱之撫摸著它油亮的毛發,已是愛極瞭。
陳凱之想瞭一下,便道:“不過,這裡想養也養不成,得送去飛魚峰養著才好,讓人在山門下蓋一個馬廄,還得專門雇請兩個熟練的馬倌。”
陳凱之大致算瞭費用,也不禁咂舌,這七七八八算下來,除此之外,還需給這馬準備精飼料,一個月的花費,足夠自己和師兄天天吃許多隻雞瞭,這才是真正的奢侈啊。
完全看不出陳凱之臉上那肉痛神色的小煙卻是神往道:“公子總說飛魚峰,不知什麼時候,我們才可以搬去那裡,奴也很想看看,那飛魚峰是什麼樣子。”
陳凱之見她俏皮的模樣,心裡不禁生出一些憐愛:“下月怕是就要住進去瞭,不過那兒許多東西還需要收拾,更需要雇請一些仆役,那地方太大瞭,若是沒有人照料起居,也是沒法兒住的。”
小煙小雞啄米地點頭:“嗯嗯”
陳凱之的目光,隨即又落在瞭這匹神駒上,心裡不由想,以後住在瞭飛魚峰,拿這馬來代步,這可真比坐任何官轎都要拉風十倍百倍瞭。
至於那北海郡王是否拿這馬打什麼壞主意,到時候再行應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