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傢見過柳丞相,各位大人。”憐心踏進大廳,先是朝眾人恭敬地行瞭一個禮。
柳不言雖然沒有見過憐心,但這位鼎鼎有名的朝暮樓老板他卻是知道的,頓時皺瞭眉頭。
雖說自己這生辰宴廣開門路,但也不是什麼三教九流煙花柳巷的人都可以進來的。
可再怎麼厭惡,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柳不言瞇瞭瞇眸子:“你方才那話何意?”
這樣的女子最會審時度勢,察人觀色,若是沒有要說的,她是萬不可能現身的。
憐心卻像是沒有看到柳不言目光裡的厭惡,依舊是那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奴傢的意思,是當今的太子妃柳凝雪,的確不是柳丞相的親生女兒,她身上那玉佩,乃是從許姑娘身上偷拿的。”
許簫聲:“……”
他喵的,怎麼還有這麼一茬,怎麼事情還能夠反轉?
這他喵的真不是在寫小說?不對,她現在的確就是活在小說劇情裡……
“你知道?”一聽這話,柳不言立馬激動起來,再也顧不得厭惡,幾步走到憐心的面前:“還請憐心姑娘詳細說來。”
誰知憐心並不理會,而是將目光投向許簫聲:“許姑娘,此事事關你的身世,今兒才說,一是為瞭保你性命,二是當年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那麼回事。”
許簫聲:我他喵的,能說我也是一臉懵,什麼都不知道嗎?
許是許簫聲此刻的表情的確將“愣怔”二字寫在瞭臉上,憐心輕輕嘆瞭一口氣,語氣唏噓:“怪隻怪當年那場怪病,讓你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瞭。”
說完這句話,她便朝眾人開始說起一樁陳年往事。
原來早在十五年前,朝暮樓先後收留瞭兩個女孩兒,許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加之朝暮樓的日子並不好過,這兩個小女孩兒便成為瞭好姐妹。
為瞭證明彼此的情誼,對方還特意給瞭自己身上最為喜歡的物件作為禮物。
一個小女孩拿出的是一條紅色的頭繩,而另一個女孩兒拿出的則是一個隨身佩戴的玉佩。
有一日,那拿出紅繩的女孩兒因偷吃瞭給客人準備的食物,而被朝暮樓的管事狠狠的教訓瞭一頓,許是因為覺得自己受瞭委屈,她便決定逃出朝暮樓。
拿出玉佩的小女孩兒聽聞此事,擔心她一個人出去有危險,便決定跟著她一起走。
可二人到底弱小,加之這朝暮樓防范謹慎,二人剛剛翻出院子便被人發現瞭。
看到有人要逃,朝暮樓的人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便一路猛追。
眼看著就要追上時,那送出紅繩的小女孩兒突然沖到瞭一座馬車前,而那送出玉佩的女孩兒因為慢瞭一步,被前來追趕的人捂住嘴巴抱瞭回去。
但也許是受到瞭驚嚇,這女孩兒回去之後就開始發起瞭高燒,還不停地說胡話,好不容易再次醒來,卻什麼都忘記瞭。
但招募樓的人也不甚在意,一來他們要的本就是這麼個人,有沒有記憶又有何關系?
二來便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女孩兒當年最開始被朝暮樓撿回去的時候,就已經忘記瞭自己姓甚名誰傢住何方。
……
故事說道這裡,眾人都沉默瞭。
不用說名字,眾人都知道憐心口中的兩個女孩兒是誰。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柳丞相的女兒居然有著這樣的過往,竟是流落至煙花之地。
這便是恢復瞭身份,隻怕也是要被眾人所不齒的。
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女子,小小年紀便如此有心機,這長大瞭還得瞭?
還好,自己和這女子沒甚幹系啊,否則不知道得給嚯嚯成啥樣。
柳不言一開始還能強忍住,可聽到最後,整個人都如同篩糠般抖動瞭起來。
是他當年一時疏忽,讓賊人有機可乘,這才抱走瞭年僅四歲的孩子……
不曾想,她竟然流落到瞭青樓吃盡苦頭不說,而且他還有眼無珠認錯瞭人。
柳不言捏著拳頭,轉頭看向許簫聲,雖是無聲,但眼神裡卻是充滿瞭愧疚。
許簫聲被這個眼神盯瞭個正著,忍不住在心裡罵瞭一聲,可罵道最後,卻是有些有心無力。
縱使她一直告訴自己,她不是許簫聲,可真當柳不言這麼一副死瞭女兒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時,她還是感覺到瞭幾分內心的不適。
有些東西,便是再不想承認,那也是斬不斷的。
“你……”柳不言想要喚回自己的親生女兒,更想告訴她,不管當年發生瞭什麼,他這個做父親的都不會嫌棄分毫。
但許簫聲卻正好在此刻將頭別瞭過去。
柳不言眸子裡閃過一抹黯淡,重新轉頭看向憐心:“後來呢?”
哪怕這樣的話,宛若刀子在心頭不斷的拉扯,他依舊想要知道,自己的女兒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後來。”憐心瞇瞭瞇眸子,餘光掃過某處:“後來的事情,當年拿走玉佩的姑娘的事情,想來各位大人都知道瞭,她當年沖向的馬車,正是鳳府夫人的馬車,兩年前還認祖歸宗成瞭太子妃,至於那個玉佩原本的主人……”
說道這兒,憐心聲音微微一頓。
在場所有的人,無不被她這句話給吊起瞭心神。
見狀,憐心又是莞爾一笑:“說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當年正好奴傢被送進瞭朝暮樓,身邊缺個人照顧,管事的就將她派給瞭奴傢,這麼些年也不算受過什麼委屈和為難。”
許簫聲:“……”
這最後一句,怎麼聽著那麼別扭呢?
想說她還是個處就直接說就是嘛。
許簫聲心裡琢磨著,另一側聽明白瞭的柳不言也徹底地松瞭一口氣,他並不是嫌棄什麼,而是一想到自己女兒若是當真受瞭那樣的苦,錐心之痛就宛若潮水而來。
“其實要說起來,奴傢之所以今日會說出這些事情,也是為瞭自保。”見事情說得差不多瞭,憐心微微一笑,“故而今日之後,也請柳丞相莫要追究。”
她這話說得直白,柳不言沉默瞭許久,最終還是點瞭點頭。
若說在聽到自己的女兒流落青樓受到那般對待時,他心裡沒有要算賬的念頭絕對是假的。
“那你所謂的自保,又是何意?”但柳不言是何許人也,隻一下便捕捉到瞭憐心話裡的不對。
倘若真是為瞭自保,隻要不說,這一切又有何人知曉?
“那是因為,奴傢這些年一直不明白,堂堂太子妃娘娘為何一直派人來奴傢的朝暮樓找她。”憐心輕輕嘆瞭一口氣,看向柳不言,“今日,終於算是徹底明白瞭。”
言下之意,要不是今天聽到這件事情,她也不會想到如今的太子妃就是當年從朝暮樓裡跑出去的那個女孩兒。
至於為何太子妃要找另一個女孩兒,她相信這在場的人,能夠想通。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柳不言的眼神便立馬變得兇狠且陰沉。
她居然不僅冒充他的女兒,還想殺瞭他的親生女兒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