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交瞭管傢權的當天,侯府過來幫忙的廚子就回去瞭。結果這日晚上,老夫人許氏就吃不下飯瞭。
許氏不知道廚子是打侯府借來的,以為又出瞭什麼事,她懶得同趙氏講話,就派身邊的嬤嬤去喊二孫子媳婦兒來集福院。
趕巧,晏長風跟裴修才從外頭回來,聽說老太太吃不下飯,就一道來瞭集福院。
“給祖母請安。”
兩個小人兒金童玉女似的站在一塊請安問好,看得老太太心裡歡喜,晚飯沒吃好的鬧心勁兒也就散瞭大半。
“你們倆晚飯吃瞭嗎?”
裴修回:“祖母,晚飯沒吃呢,中午我們吃瞭熱鍋子,不小心吃多瞭。”
“呦,什麼好吃的熱鍋子啊,說得我都想吃瞭。”許氏空著肚子,叫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餓瞭。
“您想吃那好說。”裴修看瞭媳婦兒一眼,“回頭抬個鍋子來,出去買點羊湯,讓長風調個醬碟兒,您在屋裡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許氏喜得合不攏嘴,“長風還有這手藝呢,怪不得我瞧著霽清氣色好瞭,臉上也有肉瞭,有瞭媳婦兒就是好啊。”
許氏開始是不大喜歡晏傢這二姑娘,可經過幾日觀察,這孩子大方懂事,也能撐事。最主要的是霽清跟她在一塊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瞭,氣色好瞭也愛笑瞭,這比什麼都能讓許氏高興。
晏長風不好意思道:“我也就會調和小料,反正現成的料拌在一塊怎麼都能吃,他臉上那點肉啊全靠我小廚房裡的廚子喂的。”
孫媳婦兒這點也好,不虛偽,有什麼說什麼。許氏笑說:“你那廚子是南邊帶來的吧,霽清打小口味就淡,準是合瞭口味!說起這廚子來,大廚房的廚子怎麼回事,今兒中午做得就不好吃,我叫他們給我煮瞭碗面,對付瞭一頓,誰知今兒晚上更是離譜,大晚上的給我這老婆子做什麼烤羊腿子,燒肉,這麼油膩我哪吃得下去啊?”
晏長風說:“是這麼回事祖母,廚房換瞭廚子,之前掌勺的是打侯府臨時借來的。”
許氏恍然大悟,“我說呢,這廚子不行,不會來事就算瞭,做得也不好吃,辭瞭重新找一個。”
晏長風為難說:“祖母,這恐怕得母親做主,我今兒剛交瞭鑰匙,不管傢瞭。”
“怎麼又不管瞭?”許氏起先以為是二孫媳婦兒搶瞭大孫媳婦兒的管傢權,對她印象不好,後來覺著這孩子確實是管傢的料,也就沒瞭偏見。
傢族興旺仰仗能者,拘泥身份眼皮子就淺瞭。
晏長風:“我原就是替母親管兩天的,我還年輕,哪裡管得瞭這麼一大傢子,沒得耽誤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
許氏心裡嘀咕瞭,趙氏一向是不放權的,又是這麼重要的壽宴,怎麼忽然放心讓孫媳婦兒管傢瞭?
她琢磨著回頭找賬房來問問,是不是府上又缺錢瞭,想讓孫媳婦兒掏錢的。
“長風啊,明兒早上,我老婆子想厚著臉皮蹭你院子裡的早飯,可使得?”
“這是求之不得!”晏長風歡喜都寫在臉上,“您想吃什麼告訴我,一時想不出來呢我就讓廚子看著做幾樣。”
許氏樂得什麼似的,“好好好,就讓廚子看著做吧,正巧明兒我去侯府,再厚著臉皮跟大長公主把那廚子討回來,外頭找的啊就是不讓人放心。”
說到這裡許氏又想起死瞭的廚子老黃來,他在府上做瞭好幾年,手藝人品都信得過,居然是沒得善終。可見大孫媳婦兒沒選好,但凡她懂點事,也斷出不瞭這樣的事!
晏長風心思一轉,老太太這倒是無形中幫瞭她的忙。侯府借調的那個廚子傢裡還有個能幹的婆娘,是侯府的一個管事。外祖母不會幹賠本的買賣,送一個不管事的廚子來未免太虧,但若是連帶著把那兩口子都送來,就等於在國公府安排瞭一個心腹,這都是給她將來管傢鋪路。
第二日許氏去國公府找閨中老友敘舊的時候,先提瞭廚子的事。
“我知道你府上不缺廚子,就厚著臉皮跟你討要一個,就是前陣子去我府上幫忙那個,他做的飯菜啊實在合我口味,昨日剛換瞭一天,我就沒吃好飯,今兒早上還是蹭瞭長風屋裡的早飯。”
“這還不簡單,待會兒讓他跟著你回去就是。”大長公主朝厲嬤嬤說,“你這就去把劉順夫婦的奴籍給他們,既然去國公府,就一傢子一起去吧,總不能叫他們夫妻倆分傢。”
轉而又對許氏道:“劉順傢婆娘也是個能幹的,現在我府上是器物房管事,你要是看得上她,隨便給她安排個活就是。”
“那敢情好!”許氏對大長公主調教出來的人很是放心,“正巧我府上廚房管事也缺瞭,就讓他們夫婦一起去廚房得瞭。”
“能幫上你的忙就好。”大長公主目的達到瞭,又替外孫女謙告罪,“讓長風嫁過去沒跟你商量,我這心裡一直過意不去,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擔待那孩子些,她啊叫傢裡人慣壞瞭,沒個體統。”
“不瞞你說,我是更喜歡長鶯些。”許氏跟姐妹一向不避諱說什麼,“但長風有她的好,這孩子各方面都是個當主母的料子,倘若我早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讓秦傢那個庶女做世子夫人,不過話說回來,長鶯到底是怎麼瞭?”
“嗐,一言難盡!”大長公主嘆瞭口長長的氣,“長鶯那孩子命不好,忽然就生瞭場重病,險些救不回來,還是請瞭護國寺主持給化解的,說是這輩子隻能皈依佛門,才能保長命百歲。”
許氏心疼道:“怎麼會是這樣!那孩子我打小就喜歡,叫人挑不出毛病來,可見老天爺有時候也是不長眼的,好孩子不得好報。”
大長公主心說,沒再次嫁給裴鈺,才是老天爺長瞭眼。
“你調教的孩子總歸是好的,個個我都喜歡,長風好,你傢四丫頭也好。”許氏總算說到瞭正題,“我今兒來啊,討要廚子是次要,主要是來跟你討要孫女的。”
大長公主心裡一怔,一下子就明白瞭她的來意。
許氏:“我啊,想替我傢孫子裴安提親,提你傢四姑娘!”
裴安?大長公主想起之前來府上的那個小子,心裡幾萬個嫌棄。
“你傢四小子不是還不滿十六?這麼著急說親?”大長公主詫異。
許氏:“十六說小也不小瞭,本是沒打算這樣早給他說媳婦兒,這不是他自己看中瞭你傢四姑娘,跟我提的,我想著早些定瞭婚也好,不知你傢四姑娘可說瞭親?”
“那倒是沒有。”大長公主笑瞭笑,“我傢幾個孩子說親都遲,大孫子快二十瞭還沒娶呢,小子呢趁著年紀小,先叫他們修身養性,建功立業是正經,閨女呢,年紀長些出閣生子對身體好,不瞞你說,要不是長鶯出事,我是不打算讓長風早早嫁人的。”
這是在點許氏,你傢裴安既沒建功也沒立業,想娶高門的女兒怕是難些。
許氏何嘗不明白,大長公主眼光高,裴安出身不行,也沒什麼出息,實在很難入她的眼。
“那就不著急定親。”許氏也不能勉強人傢,“橫豎兩個孩子都小,先處處看,若是他們兩個看對瞭眼兒,咱們當上人的總歸還是得答應。”
大長公主可是一點也不想答應這門親,倘若今日來的是趙氏,她一準兒一口回絕瞭。
“你說的也是,我啊回頭也問問她爹娘,我傢二房就這麼一個姑娘,她爹娘寶貝著呢,我不好替他們做主。”
許氏:“那就先這樣定瞭!”
老夫人去侯府提親的時候,趙氏為瞭管傢一事頭疼不已。
不過放瞭一兩個月的權,她發現傢裡的權已經不在她手上瞭!
今日早上她照例把府裡的管事們招來問話,詢問前兩個月的進出以及府裡大小瑣事,然後安排今日事宜。這是她管傢的習慣,銀錢進出數額必須要掌握在手裡,府裡大小事宜,各房動向都要知曉。
可今日一問,每個管事都已經對近一個月的事宜做瞭提前規劃,賬房也依著他們的規劃提前撥瞭銀子,根本沒有她插嘴的餘地。
“王嬤嬤,這是怎麼回事?”
趙氏這個人,既大方又小氣,她可以為瞭臉面自己掏腰包補貼傢用,卻不能忍受傢裡的財產有一文錢不在她的掌控中。她為瞭堵住那些知道她把柄的管事們的嘴,可以默許他們貪墨傢財,卻不允許他們不聽話。
王嬤嬤瞭解她,怕她拿瞭二少奶奶的不是,說話十分謹慎,“是二少奶奶給他們定的規矩,她因著早上起不來,就免瞭每日的例行問話,隻在月底月初各見一次,每月的事宜都交由各管事負責列條陳,負責打理善後,出瞭問題也都由他們自己負責,預算呢就由采買與賬房一起算,她過目之後,提前撥款。”
“這像什麼話!”趙氏心說,怪不得從牛嬤嬤跟趙權吃瞭虧之後,府裡的管事們就都老實瞭。原本她以為是老二媳婦殺雞儆猴起瞭效用,沒成想是做瞭老好人。
由著管事們自己主事哪裡能行,那些管事們從來陽奉陰違,嘴上哄著你,背地裡往死裡坑你。還有賬務事宜,那賬房錢忠也不是什麼手腳幹凈的人,他仗著自己知道府裡沒錢的事,背地裡偷偷貪錢,放手讓他去算預算,還不知道要往自己腰包裡塞多少!
不過呢,說到底錢是人傢老二媳婦掏的,人傢自己都不在意,她就更不好說什麼瞭。
“這樣不成體統,往後還是要日日同我匯報。”
趙氏怕老二媳婦放權的兩個月,傢裡要亂瞭套,一整個早上都在查賬,雖然錢不是虧瞭她的,但她可以以此教訓警告各位管事。
誰知查來查去,非但沒有虧損跡象,還比她以往更儉省,府裡各項事宜也井井有條,就連花園子都比她管傢的時候像樣。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老二媳婦什麼都不管,大傢還都如此聽話。
而且看起來,她似乎完全沒有瞭過問的必要。
好個晏傢二姑娘,不聲不響的,竟是把府中權利架空瞭!怪不得她當初那麼痛快地掏銀子呢,竟是存瞭這樣的心!
就在趙氏鬧心要怎麼體面的,把權利再收回來的時候,老大媳婦來瞭。
秦惠容端瞭一碗燕窩進來,關心道:“聽聞母親早上隻用瞭半碗粥,可是身子又不舒服瞭?”
“哦,我身子沒事。”趙氏不便說太多,隻說,“這不是老二媳婦不管傢瞭麼,攢瞭一兩個月的事我得過問,沒顧上吃。”
秦惠容眼波一轉,笑著將燕窩放在趙氏面前,坐下來說:“那也不能不吃飯,您看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就交給我,這一兩個月我跟著弟妹也學瞭不少,正想找機會練練手呢。”
趙氏豈會看不出來,老大媳婦兒這是有瞭管傢的心思。倒也正常,老二媳婦都管瞭傢,她一個世子夫人還沒管過,自然眼紅。
若是往日,趙氏是看不上秦惠容的,一個庶女,什麼都不會,哪能管好傢?可現在不一樣瞭,老二媳婦把傢裡整治得不好插手,倒不如把爛攤子交給老大媳婦兒。
等到老大媳婦兒把傢裡弄得一團糟的時候,她這時候再接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重新整治,恢復以前的規矩。
而且,為瞭娶老大媳婦兒過門,不知道多花瞭多少冤枉錢,好在那些聘禮又都充作嫁妝抬瞭回來,是時候讓這些錢補貼傢用瞭。
“還練什麼手,幹脆就交給你罷瞭!”趙氏笑道,“原本就是要你來管傢的,之前你推脫不會,如今既然學瞭,就直接上手得瞭。”
“這……”秦惠容裝作為難道,“我恐怕給母親添麻煩。”
“無妨。”趙氏說,“誰還不是從新媳婦兒過來的,你隻管放手去管,出瞭問題我給你擔著。”
秦惠容:“既然母親信得過我,我隻好盡心盡力去做瞭。”
晏長風終於擺脫瞭府裡的破事,可以全心去忙自己的生意瞭。
之前從馬市定的二十匹汗血馬趕在年底前到瞭,她懷著對汗血馬的好奇之心去馬市驗馬,誰知一看見馬她就驚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