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賠錢

作者:淮西 字數:4377

這些馬,說它們是馬都抬舉瞭,個頭兒竟比驢子還小些!

不過體型卻是極為優美,皮薄毛細,毛呈白色,透著粉色的皮,光下緞子似的閃著光。若將它們當作觀賞性的玩物,倒是挺好看。

可是,她買來是讓它們日行千裡的!就這嬌弱的模樣,怕是連驢子也跑不過!

晏長風深吸瞭口氣,扭頭問道如今馬市的管事朱謙:“朱管事,這就是所謂的汗血馬?還是馬駒子?”

朱謙人生的富態,一張圓臉笑瞇瞇的,“裴夫人,是成年馬,如今的汗血馬是這樣的,您這二十匹俗稱小桃花。”

晏長風:“這玩意兒是那種能日行千裡的汗血馬?”

“當然不是。”朱謙解釋道,“如今的汗血馬都是這種觀賞性的,供人取樂用的,跑起來速度也可以,隻是沒什麼耐力。”

晏長風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個冤大頭,居然以為如今還有正宗的汗血馬。“也是怪我,沒仔細問,現如今都是什麼人會買這種汗血馬?”

朱謙瞭然地笑瞭笑,“也不能怪您,您不知道內情,又是那種一看就不吝嗇錢的主兒,便是問瞭他們也會含糊其辭,來這裡買這種馬的,多數都是知道內情的。”

這內情二字,聽起來就不單純。似這種中看不中用價格還高的東西,恐怕就隻有那些個錢多燒壞瞭腦子的達官貴人才會需要。而什麼事跟這些需求畸形的人扯上關系,準沒好事。

“朱管事,問句逾越的,這種桃花馬是正規渠道來的麼?馬市應該不允許這種馬被交易吧?”

朱謙呵呵一笑,似乎是不方便多說,“裴夫人,不然這樣吧,您若是不滿意,我就把定金退給您,或者,您重新定制別的馬種,如何?”

這就是默認瞭這裡頭有貓膩。

“朱管事,馬不是您買給我的,您來承擔後果不合適,這種馬這麼金貴,若是您轉手賣出去之前有個好歹豈不是要賠瞭,我過意不去。”

晏長風不當冤大頭,也不用別人替她承擔。

朱謙感激地笑,“裴夫人您仁義。”

晏長風笑瞭笑,客氣道:“不過,得麻煩您告訴我上傢是誰。”

朱謙一愣,“這……”

晏長風見他實在為難,便不勉強,“行吧,我自己查。”

“誒,裴夫人!”朱謙猶豫瞭片刻,說,“我隻能告訴您是通州運過來的。”

通州?說好的是西北馬場養的呢?通州那地方沒有馬市,也不適合養馬,為何會出自那裡?

“多謝朱掌櫃告知。”

朱謙心裡也有自己的盤算,這種畸形的東西本不該存在,總要有人敢於觸碰,才有可能將它們驅逐出市場。

他頷首:“您客氣瞭裴夫人,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

晏長風將二十匹馬中貴小姐帶回瞭南郊別遠,本想放養在鴿谷給鴿子們當觀賞物,可天氣太冷,怕它們一夜嗝屁,隻能牽到屋裡。

柳清儀沒見過這等奇特物種,十分好奇,“這是新品種的羊嗎,個頭好大。”

晏長風鬱悶,“這是汗血馬。”

柳清儀驚奇,“是特意培養這品種來吃的嗎,就像乳豬?”

晏長風:“……”

就算是吃肉,這玩意兒也不如驢!

“小柳,恐怕得麻煩你一件事。”她把冤大頭三個字從頭頂上一巴掌拍掉,沉瞭口氣說,“這些馬來歷不明,我懷疑是有人用它們尋求暴利,得請你去通州走一趟,幫我查查。”

“哦,你這是叫馬市坑瞭吧。”柳清儀一下子就想明白瞭,“可有調查的方向?”

“暫時還沒有。”晏長風說,“我回去就請裴二查查,他在兵馬司有人脈,或許能查到運送馬匹的人。”

柳清儀沒意見,“行,我隨時都能去。”

晏長風將汗血馬的事告訴瞭裴二,惹得這貨笑瞭半天。

“哎,我賠瞭一千多兩你笑成這樣合適嗎?”

裴修是在想,二姑娘居然也有叫人坑的時候,他喜歡發掘她的另一面,那些不必事事爭強,事事算無遺策的一面。

“夫人莫氣,誰坑瞭咱們,討回來就是。”他清瞭清嗓子,正經道,“回頭我叫兵馬司的同僚幫忙留意一下,不過恐怕得年後才有消息。”

這種事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急也急不得。

轉眼到瞭年節,元隆二十二年即將到來。

國公府今年的年節要比以往講究,因著老夫人在府上,一切禮數都不能缺瞭。

如今是秦惠容管傢,一應事宜皆由她來操持,除夕前幾日,管事跟賬房日日往她屋裡跑。

器物房管事:“世子夫人,這月的預算什麼時候能撥啊,沒有銀子什麼也辦不成啊!”

園子管事:“老夫人前兩日說瞭,年節園子要好好佈置一番,要有生氣兒,得快些去買一些盆景花景的什麼的,不然趕不及栽種瞭。”

廚房管事:“老夫人點名年夜飯裡要有江魚、嫩筍子、螃蟹,這些東西得提前花錢置辦,再晚瞭就買不到瞭。”

秦惠容管傢,還是延續瞭二少奶奶的方式,放權給各位管事,她為瞭拉攏人心,每月每人漲瞭一兩銀子的工錢。

效果倒是不錯,大傢做事都挺認真盡心,看起來似乎跟二少奶奶管傢的時候沒什麼不一樣,還因此得瞭趙氏的誇贊。

可是,秦惠容手頭沒錢,年底府裡是有一些進項,可是有六七成都補瞭虧空,還有一部分還瞭晏長風的賬——是老夫人做主讓還的,她老人傢知道二少奶奶自掏腰包給國公爺辦壽,將趙氏罵瞭個狗血淋頭。

如此一來,進項所剩無幾,根本不夠過年節的。

府裡沒錢,管傢的秦惠容就要想辦法,因為趙氏一年一年的就是這麼過來的,缺錢的時候自己補貼,有瞭錢就收回一些來,不過多半也收不回來就是,因為虧空每年都在加大。

可秦惠容沒錢,她嫁妝是不少,卻基本都補貼瞭裴鈺,還有一部分供給瞭弟弟秦懷義,根本拿不出多少。

“幾位管事,預算我會盡早撥的,最遲不超過明日。”秦惠容有心表現,人前表現得十分從容,“還請各位盡心,這個月我一定不會虧待瞭各位。”

送走各位管事後,裴鈺又回來討錢:“小容,借我三千,我得出去應酬一下,另外,得給兵營裡的兄弟發點年貨。”

秦惠容順從點頭,“世子爺稍等,我這就去拿。”

“為難你瞭小容。”裴鈺也覺得過意不去,“等我手頭寬裕瞭一定還你,你最近管傢可還順利?”

“世子爺跟我說這些豈非見外瞭?”秦惠容將銀票交給裴鈺,“咱們夫妻一體,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我管傢也挺順利的,您放心就是。”

裴鈺捏瞭捏她的下巴,“我就說小容不比那女人差,若是有什麼難處就跟母親說,傢裡沒錢也盡管找她就是,咱不能管個傢把傢底兒掏空瞭。”

秦惠容笑瞭笑,“知道瞭世子爺,您去忙吧。”

裴鈺走後,秦惠容收瞭笑,她如果去跟趙氏要錢,怕是再也沒有管傢的可能瞭,她無論如何都要將國公府握在手裡。

秦惠容隨後離瞭府,乘馬車去瞭秦懷義所在的小院,找到趙權說:“折子錢的事可有眉目?”

趙權:“世子夫人放心,都辦妥瞭,不過利息可能高點,您短時間內要這麼多銀子,這也是難免的,我盡量幫您談瞭,借三萬到手兩萬六,要三分利。”

三萬才給兩萬六,還要三分利,秦惠容的心頓時揪瞭起來,這也太黑瞭!

可她現在著實沒瞭法子,再黑也隻能借。

她咬牙道:“行吧。”

“姐!你糊塗啊!你怎麼能借利這麼高的債!”秦懷義站在門口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父親留給你那麼多錢,你怎麼會這麼快都花光瞭?”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秦惠容一點也不希望唯一的弟弟陷入這些事情裡。

“那你說我該過問什麼?”秦懷義眼睛泛紅,“你從小就隻會與我說這種話,讓我安心當主母的兒子,讓我安心讀書,考取功名,建功立業,自己卻受盡欺負,你有考慮過我是怎麼想的嗎?如今傢敗瞭,我功名沒瞭,成瞭個隻會靠你養著的廢物,你又來跟我說這樣的話,那你告訴我,我現在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就是當個什麼也不過問的傻子嗎?”

秦惠容緊握雙手,嘴唇顫抖著,半晌移開臉,“是國公府的事,不能同你說,懷義,你活著就是我活著的最大意義,以前我把你當小孩子,想著盡可能為你好地安排你做什麼,今後不會瞭,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秦懷義怔怔地看著姐姐離開,然後仰天苦笑,他想他們姐弟好好的,他想他的姐姐不要抗下所有,哪怕窮點也認瞭。

可是現在,他連姐姐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他能做什麼呢?能為她做什麼呢?

秦惠容第二日便把賬上的虧空補瞭。錢忠隻覺得奇怪,世子夫人怎麼忽然有瞭這麼大一筆錢?

據錢忠所知,世子的虧空更多,沒錢,夫人如果要掏腰包,不會經過世子夫人的手。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外面借。

世子夫人沒瞭娘傢,不會有人借她這麼多錢,除非是借瞭折子錢。

錢忠歪嘴一笑,果然他看人沒錯,這個世子夫人是個沒本事的,那麼多嫁妝抬進來,不能錢生錢就罷瞭,居然這麼短時間內都沒瞭。

還是二少奶奶能耐。

他心裡一盤算,決定把這件事透露給二少奶奶。要知道,世子夫人在外面借折子錢,傳出去瞭名聲可是要壞掉的,屆時,二少奶奶就有機會再把掌傢之權給奪回來。

但晏長風今日不在傢。她最近在天衣坊跟喜樂園之間兩頭跑,勵志在過年之前把冤大頭虧瞭的錢賺回來。

她去天衣坊的時候,裴修還有機會以送飯的名義去看看她,去喜樂園就完全沒法子瞭。今日恰好去的喜樂園,於是晚上就剩下裴修一個人吃飯。

錢忠就是這時候來的,以送錢的名義。前些日子,老夫人叫他補瞭二少奶奶的賬,他刻意分瞭三次送來,就是為瞭多跟二少奶奶套近乎。

誰知道,今日不在傢。

“二少爺您吃飯呢。”錢忠恭恭敬敬地站在飯桌前問,“我是來給二少奶奶送銀子的,她可在傢?”

“不巧,她不在,你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轉交。”裴修慢條斯理的,看起來沒什麼胃口地攪動著碗裡的粥。

“二少爺您折煞我,我怎麼能不放心您!”錢忠將蝦著腰指著地上的大箱子,“這是一萬兩,您要不要清點一下?”

“不必瞭,錢先生做瞭這麼多年,不會連銀子也數不明白。”裴修終是沒胃口,將碗推掉一邊,抽瞭帕子擦著手指,“錢先生還有什麼事?”

“這個,不知道當說不說。”錢忠想,告訴二少爺也是一樣,於是說,“二少爺,我發現世子夫人她,她好像在外面借折子錢。”

裴修抬眼看他,“錢先生跟我說這些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個錢忠雖說有投靠二房之意,但心眼兒未免太多。他發現瞭秦惠容借折子錢,暫且說是真的吧,那他現在去告訴夫人或者老夫人,比站在這裡跟他私下告狀更有用。

不上報,拿來做好人,既能送二房一個人情,又能不擔罪名。將來不管是大房還是二房掌傢,他都不出錯。

果然是撥算盤的,賬算得可真好。

“二少爺,我沒別的意思。”錢忠很聰明地不再提,“就是跟您多一句嘴,沒別的事,我先下去瞭。”

裴修笑瞭笑,“八角,送送錢先生。”

送走瞭錢忠,裴修對回來的八角說:“去查查秦惠容借瞭誰傢的折子錢,不要跟你二少奶奶多嘴。”

秦惠容在選擇借折子錢的那一刻就已經邁向瞭自毀的路,等著她自己作死就好,不需要二姑娘再去費心思。

“是,少爺。”八角瞥見桌上剩下的大半碗粥,見怪不怪地收拾瞭。

他傢少爺最近添瞭不少毛病,比如少奶奶不在傢他就吃不下飯,少奶奶不回來他就睡不著覺,少奶奶回來瞭他又會莫名其妙地添一些毛病,什麼頭疼胃疼胸口疼的,嬌弱得不行。

他見識淺,不知道是不是有瞭媳婦兒的男人都這樣。

“少爺,今兒廚房準備什麼夜宵?”八角先前還嘮叨兩句,說什麼不吃飯不好,現在也懶得說瞭,反正少爺就是想找借口跟少奶奶一起吃宵夜就對瞭。

裴修贊許地看瞭八角一眼,心說這小子可算上道瞭,“煮點雞湯吧,再拌點小蘿卜絲。”

“知道瞭。”八角端著剩粥出門,腿剛邁出門檻去,就瞥見老夫人進瞭院。

壞瞭!少奶奶大晚上不在傢,老太太肯定要不高興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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