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溪暗中打量薑玉珠,溫文有禮地施禮道:“不算巧。”
身後的小廝冷哼一聲,腔調怪裡怪氣:“表小姐,您貴人事忙還不知道吧,如今我傢公子在青竹書院教書。”
薑玉珠微微詫異,很自然地說瞭場面話:“表哥,身子要緊,你比上次清瘦瞭,就該好好調養。”
都說相由心生,每次薑玉珠與陸雲溪碰見,總感覺有幾分刻意。
陸雲溪的笑意隻浮於表面,從不到達眼底,這等情緒不外泄的人,不簡單,薑玉珠本能地回避。
小廝不屑地挑眉,替自傢公子鳴不平:“自從公子救瞭您受重傷後,身子一直不見好。”
薑玉珠真是沒良心,隻送一點補品就把人打發瞭,救命之恩比鵝毛還輕。
偏生他傢公子從無怨言,小廝看得著急。
小廝話中有話,薑玉珠挑眉無動於衷,眼看氣氛冷場。
陸雲溪對小廝擺擺手,而後露出一抹憂色:“為兄剛剛看到瞭宣公子,宣公子揚言要給薑謝兩傢好看,表妹,你是不是……”
宣傢人都是睚眥必報小心眼的性子,得罪瞭後患無窮。
陸雲溪得到碧翠送的消息,宣瑤把薑玉珠定制的牡丹頭面送與太後,太後震怒,直接把最溺愛的侄女關到小佛堂內,罰跪三日。
太後正在氣頭上,宣祈若是告狀,必定引發更大的怒火。
“表妹,為兄與宣傢有些交情,倒是可以幫點小忙。”
陸雲溪有心英雄救美,以此來接近薑玉珠,逐漸俘獲芳心。
“既然你的丫鬟動手瞭,不如去認個錯……”
認錯再送上重禮,大事化小,小事化瞭。
誰料,隻見薑玉珠一副不想多聊的樣子,懶懶地回絕:“多謝表哥,既然是我惹的麻煩,理應由夫君來承擔。”
夫妻一體,謝昭絕不會押著她去認錯,表哥算哪門子的親戚,這份“好心”,薑玉珠承受不起。
眼下薑玉珠隻有一個願望,陸雲溪消失在她面前,千萬別再有交集。
二人對話,謝暄在馬車裡坐著,著實聽不下去瞭,探頭道:“三嫂,天色不早瞭,三哥必定還等著咱們一同用晚膳。”
有瞭臺階,薑玉珠拍拍頭道:“是瞭,我與夫君約好先走一步,表哥對不住。”
馬車沿著小道漸行漸遠,陸雲溪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神色幽幽:“薑玉珠越來越有趣瞭。”
小廝一無所知,憤然道:“公子,您對表小姐用情至深,一顆真心錯付瞭!”
這門親戚毫無用處,還引得公子傷心,不如趁早斷掉!
掌燈時分,薑玉珠的馬車終於回到謝府,進瞭二門。
沈氏已經等瞭有一會兒,握住薑玉珠的手打量,懸著的心微松:“玉珠,你爹娘兄嫂都來瞭,在前院的待客廳。”
薑玉珠欺負瞭宣瑤,又揍瞭宣祈,把宣傢人得罪的死死的。
京城裡,本就沒有秘密,消息早就被傳開,高門人盡皆知。
薑傢人得到消息後,全員上陣,拉來幾輛馬車的東西。
陳氏看到女兒完好無損,心中大石落地:“玉珠,你祖父和祖母都在西北,你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二老,不如去西北探親如何?”
京城裡,形勢還未明朗,這麼快就把宣傢人得罪瞭。
陳氏擔心硬碰硬吃虧,琢磨明日一早把女兒先送出城,剩下的薑傢人硬扛。
薑福祿還穿著官服,慈愛地道:“前陣子西北老傢來瞭書信,還提起回鄉的事。”
薑懷慶已經收拾好包裹,自告奮勇:“小妹,二哥送你過去。”
此番準備出遠門,薑傢的人薑懷慶信不過,特地給紅紅打造個小籠子,跟著一起上路。
先離開京城再說,爛攤子總會有人收拾。
小金寶也來瞭,一臉認真地道:“姑母,等我長大幫你打跑壞人!”
爹娘說話他都聽見瞭,壞人勢力太大。
小金寶看著自己還不如桌子高的小身板,有點發愁。
薑傢人行動迅速,幾個時辰內,把薑玉珠所有的後路全數安排好。
見此,薑玉珠心裡酸酸的:“爹娘,我不走。”
躲避隻能解決一時的麻煩,根源的問題還在。
既然選擇正面碰撞,薑玉珠就已想好瞭對策。
太後之所以對薑玉珠偏愛,是因為她運氣好有福氣,隻要多次證實這一點,出不瞭大差錯。
薑福祿把眉頭擰成死結道:“玉珠,以薑傢的地位太後也不敢如何,不過你少不瞭要吃小苦頭。”
薑傢嬌養女兒,薑玉珠小時候曾經被雨淋染上風寒,薑福祿和陳氏自責瞭一個月。
哪怕女兒被罰抄寫一本經書,薑福祿都不願意!
一行人正在商議,謝昭領著良安進入待客廳。
“嶽父,玉珠是為五弟出頭,此事小婿責無旁貸。”
把人送到西北,這一來一回兩個月,萬一薑玉珠喜歡西北的水土停留一陣子,他豈不是一年半載見不到夫人?
謝昭聽聞薑傢的意思,馬不停蹄從衙門趕來。
有謝昭,眾人立刻安定瞭許多。
沈氏吩咐丫鬟斟茶,說道:“宣小姐是太後的親侄女,因為送不合心意的首飾,還被罰跪抄佛經三日。”
沈氏肯定不舍得把兒媳送走,但是更不願看到薑玉珠被罰。
謝昭看一眼天色,語氣輕松:“玉珠,今晚隨為夫進宮。”
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今夜是個好時機。
薑玉珠相信謝昭,不過與她所選的時間不同:“太後要過壽,我本想設計魚咬蓮花作為祥瑞……”
當著眾人的面,謝昭撫瞭撫薑玉珠耳邊的碎發,神色安然,語氣篤定道:“玉珠,為夫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太後虧心事做的多,最是迷信。
與宣傢人對上,就算太後不出手,宣傢人也會如吸血的螞蟥纏上來。
想要除掉,還得仰仗太後借力打力。
薑福祿捋瞭捋胡子,不信謝昭比他聰明:“太後是宣傢人,怎會胳膊肘向外拐?”
“以往不會,以後……”
謝昭眼中閃過一抹算計,他隻用最粗暴的手段震懾太後。
誰讓她傢夫人不省心,他若看護不住,薑玉珠吃虧瞭怎麼辦?
看準時機,謝昭準備玩一把大的,一勞永逸。
他打開包裹,內裡裝著一個簡陋破舊的風箏,風箏下方,是一根長長的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