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公一愣,他,他沒註意,下一刻,杜公公突然意識到,居丞相出現的方向不是宮門的方向,而是相反的方向,居丞相是從……從哪裡來的?
“奴才,奴才眼拙……”下一刻杜公公已經跪瞭下來,聲音顫抖地說道。
鄭淙元閉上眼,剛才居南一出現的突然,他下意識有些疑惑,隻是被另外的是扯開瞭,可是,那熟悉的香味……
鄭淙元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
杜公公不敢看自個主子,也不敢站起來。
鄭淙元隻覺得頭腦發昏,雙手心冒著冷汗,腦海中一遍一遍是鄭天心的那句話,隻感覺天旋地轉,有些不敢想,那些曾經冒出來的又極快地被他否定的猜測。
鄭淙元向前走去,從晨元殿到晨合宮,短短的隻有近百步的距離,他卻是第一次走,道路兩旁蔥鬱的花木,幽香的不知名的花香、草木的清香,該死的,都不是居南一身上的香味。
杜公公顧不得自個還跪在地上,擅自起來是不是讓主子惹怒,連忙提著袍子跟瞭上來,滿臉焦急。
關鍵是他根本不知道哪裡出問題瞭呀,居丞相,居丞相好好的呀,年輕氣盛,膽子大些也是人之常情,是居丞相有抱負,想要徹底將南鄭的病癥根除啊。
可這與居丞相從哪裡過來有什麼關系?
杜公公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何直覺就說不知道,他雖然沒瞧仔細瞭,但是,他侯在皇上的右側,是看到居大人從另外一個方向出現,皇上並瞧不見,可是皇上懷疑什麼?
突然,鄭淙元停瞭下來,心神不定的杜公公差點沒撞上去,下一刻,杜公公就聽到瞭兩個十分細微的聲音說著話。
“這,這居丞相實在是太可惡瞭。”說話的人是誰,杜公公連猜都不敢猜,可是,那聲音不用猜就能聽出來啊。
晨合宮皇後娘娘身邊的侍女念夏啊。
杜公公腿一抖,他剛才聽到誰?居丞相。
“是啊,娘娘還在發火,砸瞭一地的東西。”跟著應聲附和的是雪柳,聲音落寞,帶著憂傷。
“他吃瞭豹子膽,敢威脅我們娘娘,我想著得給他點教訓,就是杏雨不在,事情不怎麼好辦。”
鄭淙元站著,看瞭一眼杜公公,杜公公立刻覺得自己呼吸都是錯誤的,但凡他發出一點聲音,隻怕小命都難保瞭。
“念夏姐,我們還是別惹是生非瞭,居丞相如今惹不得,我們娘娘等氣消瞭就好瞭。”
鄭淙元看向杜公公,杜公公腿一軟,差點又跪下來,但是又不敢跪,他,他冤枉,冤枉……
鄭淙元聽著兩人的嘆氣聲,念如被居南一威脅?為瞭什麼事?
鄭淙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賜婚這件事,隻有這件事與念如有關系。
可是,居南一為什麼要去找念如?
鄭淙元不想懷疑,而且從念夏與雪柳的對方中,甚至可以猜出兩人之間鬧得並不愉快,但是,居南一為什麼要找鄭念如?
那樣的理由他可以接受,居南一的野心抱負他能夠理解。
但是鄭念如卻不會理解,所以,居南一為什麼要找鄭念如,以居南一的腦子,他不會舍近求遠。
鄭淙元幾乎可以肯定那一縷幽香就是來自於鄭念如的寢殿,居南一是什麼思想,鄭淙元突然想到瞭些什麼。
數次居南一舍命相救鄭念如,如今想來,除瞭對他的忠心,若不是對他的忠心呢?
鄭淙元雙手發抖,突然有些想不通的東西,如今一下子沖破瞭所有世俗的顧慮,瞬間讓他相通瞭。
居南一其心可誅。
杜公公臉色發白,皇上這是怎麼瞭?皇上這……
沒等杜公公反映過來,念夏的話就像是當頭扔下瞭一顆炸彈,杜公公恨不得隨著這炸彈直接炸成碎片才好。
“哼,就沖著他敢肖想娘娘,我就非得教訓教訓他不可。”念夏的聲音傳來,“端王府不是有兩個高手麼,明日我就找來……”
鄭淙元胸口發悶,突然間喘不過起來,踉蹌一步,隻聽到不遠處雪柳急忙喊著。
“念夏姐,你等等我,我們還是和拂冬姐姐商量一下吧……”
“噗——”鄭淙元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天昏地暗,下一刻就朝著地上栽去,杜公公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扶住鄭淙元。
“皇上,皇上——”杜公公此時哪裡顧得瞭其他,鄭淙元出瞭什麼事,他橫豎都是死,“皇上,您……”
“回……宮——”鄭淙元艱難地說出兩個字,杜公公連忙點頭,連忙扶著鄭淙元朝著晨元殿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杜公公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聽到瞭這麼大的秘密。
就算是他沒有聽到什麼,此時與皇上距離如此之近,他看過那些曾經從晨元殿拉出去的那些太監,知道皇上的病十分蹊蹺,所以,橫豎是死,杜公公反而冷靜瞭下來。
“皇上,奴才,奴才這就為您去除瞭居丞相……”所謂人之將死,話也膽大起來。
將鄭淙元扶到瞭床上,杜公公立刻跪瞭下去,堅定地說道。
“皇上,奴才這條命死不足惜,就讓奴才死之前,再為皇上和娘娘做件事。”杜公公立刻跪下來,有些事情,他不是沒有察覺,但是在皇宮之中,能保命就是閉緊這一張嘴。
杜公公給床上的鄭淙元恭敬地磕瞭一個頭,就要退下去。
“慢著——”鄭淙元突然開口,他知道杜公公的意思,杜公公接近居南一不會讓對方懷疑,的確是個機會,但是殺瞭居南一以後呢?
鄭淙元冷哼一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一切都沒有準備,一切都怪他太過相信居南一。朝政如今居南一的勢力網已經逐步形成,還是他親手幫忙佈下的。各種勢力的分佈與滲入,更是他手把手交給對方的。
鄭淙元自嘲地笑瞭一聲,就連關乎他能否解毒的法子,如今都是居南一的心腹潛入在南門國。
所以,隻是殺瞭居南一就能解決問題?
杜公公跪在原地沒有動,他並不是怕死,而是此刻已經給瞭判瞭死刑,他隻想在死之前爭取對他最有利的。
“你的忠心朕明白瞭,不過,此事不必操之過急。”鄭淙元看瞭一眼地上的杜公公,接觸的時間並不長,而且目前看來,似乎也並沒有任何異樣,發作的時間至少在三天之後。
“放心吧,朕不會虧待你的傢人,朕記得你還有個弟弟,也在宮中。你依舊和平常一樣,朕自有主張。”鄭淙元慢慢說道。
“奴才,奴才遵命。”杜公公立刻磕頭,上前扶住鄭淙元,此時,接觸與不接觸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區別。
“皇上,就讓奴才好好伺候您。”杜公公說著,絞幹瞭毛巾遞上去。
鄭淙元點點頭,不再開口,好在他此刻已經慢慢恢復起來,這麼長時間與死亡的掙紮,讓他更加能沉下心來。
想要挽回局面,那就需要慢慢籌謀,而且不能讓居南一發現任何的端倪。
夜色沉寂,掩蓋在安靜與黑暗之中,悄然發生瞭天翻地覆的變化。
鄭念如已經冷靜瞭下來,除卻瞭居南一似乎有些不同以外,一切似乎也在鄭念如的預料之中,居南一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就和前世那般,他們已經鬧到瞭那樣的地步,他也沒有采取直接的行動,讓她從太後的位置上下來,甚至沒有想著與她一刀兩斷,以他當時的地位,以及南門世傢,各大世傢對他的拉攏,他完全可以與鄭念如撇清關系。
所以,這輩子想要撇清關系又談何容易。
隻是一早,鄭念如就得知,鄭淙元竟然真的打消瞭要為居南一賜婚的念頭,鄭念如立刻就朝著晨元殿走去。
“娘娘,娘娘,皇上……”鄭念如看瞭一眼小太監,是個新太監,以前沒見過的,但是面龐倒是有些眼熟。
怎麼又換人瞭。
那太監也隻跟到瞭殿內,鄭淙元揮瞭揮手,那小太監麻溜地下去瞭。
鄭念如就看到在內殿伺候的杜公公,有些意外。
她記得,鄭淙元並不喜歡近身伺候的,似乎從其令、其竹死後,鄭淙元身邊就沒有近身伺候的人瞭。
杜公公恭敬地給鄭念如行瞭一禮,使眼色讓外面的小太監去倒茶。鄭念如立刻知道自己覺得那小太監眼熟是來自哪裡,因為這小太監與杜公公有著十分相似的容貌。
但是鄭念如沒空理這些小事。
“念如,怎麼來瞭?”鄭淙元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微微一痛,想不到有一天,他既然連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保護不瞭,甚至連……
鄭念如雖然不知道鄭淙元在想什麼,但大體也能才出來。鄭淙元的驕傲是伴隨著他呱呱落地,成為南鄭國太子,主掌朝政一直到今日的。
如果沒有鄭皓元叛亂,不鄭皓元隻是傀儡,是文傢的罪惡。
鄭念如不敢觸碰鄭淙元的失敗,就如同上輩子那樣,哪怕是已經明晃晃擺在他們面前的現實,鄭念如不敢去觸碰。
“扶訓哥哥,為什麼不給居南一賜婚瞭?”鄭念如問著,“我看瞭那麼多畫冊,費瞭多少心血才挑出來的那些……”
“念如,居南一他……”
“哼,他不知好歹……”鄭念如揮開袖子,臉上還帶著怒氣,昨夜的事情瞞不瞭。
“是,他不知好歹,不要和他一般計較。”鄭淙元見鄭念如這般模樣,忍不住順著她的意思說下去。
所以,她不知道居南一的真正所想,生氣也隻是因為居南一不知好歹,敢頂她。
隻是,鄭淙元身為男子,自然知道居南一心思不純粹,以居南一的沉穩與謹慎,他早就知道隻要找到他,完全可以解決這件事情。
所以,他是故意去找她,惹她而已。
鄭淙元微微一笑,他又何嘗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滿眼裡、心裡隻有他。她能夠在那樣的時候,選擇與他一起死,足以說明一切。
“你笑什麼!”鄭念如給瞭鄭淙元一個白眼,那麼晚,還讓人送東西來安慰他,自然是知道瞭晨合宮的動靜,鄭念如倒也不怕鄭淙元發現什麼,居南一敢來,就說明已經做足瞭準備。
居南一的做事風格向來滴水不漏。
“你耐心些,眼下我們離不開居南一。”鄭淙元開口說道,鄭念如微微一愣,看向眼前的鄭淙元,她還是第一次聽鄭淙元說朝廷上的事情。
但是,她依舊害怕,上輩子,鄭淙元就不是居南一的對手。
不,也不一定,上輩子還有端王的那一股勢力,而現在,這些還在自己手中,此時更可以在鄭淙元手中,所以,不一定。
“你已經準備好瞭?”鄭念如站起身,雖然如此想,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緊張地抓著帕子,看著鄭淙元。
“嗯。”鄭淙元點頭,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好,早就該動手,現在也不遲,你別忘瞭,我父王手中還有一股勢力,東西已經在我手裡,但是我還沒有找到破解的法子。”鄭念如立刻說道。
鄭淙元安靜地看著鄭念如,手指微微顫抖,鄭念如的這些話對於他來說,無不告訴他,鄭念如的滿心滿意。
“不急,念如,你心裡有數就行。”
鄭念如從晨元殿出來,仿佛一瞬間豁然開朗一般,仿佛一瞬間她看到瞭一個可以擺脫命運的機遇。
“晨合宮的侍衛都換瞭。”鄭淙元突然開口說道,杜公公一愣,下一刻心領會神的出去瞭。
居南一微微一頓,晨合宮的人換瞭?換的十分徹底,居南一打開的折子又重新合上瞭,他自認為做的十分隱蔽,對於晨合宮的那些人他自認為沒有問題。
所以,鄭淙元懷疑瞭?是因為他倉促之間出現在宮裡?
隻能是這樣瞭。
但是居南一不後悔自己的沖動,早晚都要攤開牌,就算是比他預料的早一些,他也並不怕。
他唯一後悔的是上輩子,他渾渾噩噩的過瞭那麼多年,卻始終沒有真正抓住鄭念如的心,但是這輩子不會瞭,他比鄭淙元搶得瞭先機,所以他更不能猶豫。
居南一閉上眼,心裡甚至隱隱有些期待,攤開牌來,就看他拿出的東西足不足以讓鄭淙元心動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