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悟緣解簽

作者:爾東王 字數:3454

花山傍著學校這邊的山嶺叫好漢嶺,非常陡峭,很多地方都是立壁而上,很少有人從這裡上山。但是花山中學的那些已懂人事的學生們卻非常樂意這項爬山運動。當然這些從小就在山裡長大的孩子,並不是象城裡人所說的那樣,通過這爬山運動來鍛煉身體同時領略自然風光。他們會在周末這難得的閑暇中,叫上心裡的那“她”或“他”,一起來爬這陡峭的好漢嶺,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展現男性的力量,“她”也才可以顯示女性的柔美,從而才有機會“互相幫助”——在“她”上不去的時候,可以名正言順的拉拉手。

出發的時候,簡正和凌毣枏都想過“互相幫助”的可能,隻可惜沒有機會。因為這凌毣枏不但“身輕如燕”,而且“身手敏捷”,一路上輕松自如,就差同簡正叫板比賽瞭。

雖然沒有“互相幫助”,但是兩個人上到山頂來,也還是蠻高興的。

一上到山頂,兩個人就被眼前的風景迷住瞭。這裡到處都是山,所以他們並不是沒見過這種美麗的山景,隻是今天的感覺不一樣。抬眼望去,遠處層巒疊嶂,視線毫無遮擋,淡淡的雲層在蔚藍的天空映襯下,格外的幹凈。花溪的盡頭,一條潔白的瀑佈把花溪和花山連成瞭一個整體,就如穿著一身綠衣服的少女,故意打開胸前的兩顆紐扣,露出性感的一線白來……爬山累瞭的兩人,找瞭個平整的石頭並排坐下,在這樣的環境裡,在這樣的人的陪伴下,那是怎樣的一種享受啊。

“你以前來過這裡嗎?”凌毣枏享受著這種氛圍,轉過頭來對坐在她身邊閉目遐想的簡正說。

“沒有,這裡第一次。”簡正睜開眼傻傻地笑著說:“怎麼樣?風景不錯吧。”

“是。”凌毣枏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夠用瞭,難得見到風景如此秀麗的地方,不覺有些留戀,要是一直這樣呆下去多好呀,不過轉而又一想,那是不可能的。

“走,我們走走吧,前面可能比這裡更美。”凌毣枏站起來,指瞭指通往前邊森林的一條小路,笑著對簡正說。

走進樹林中,裡面的溫度幾乎要比山下低五六度。剛才爬山出瞭點汗,現在感受著這種涼爽和迷漫在樹林中的濕潤,頓時一種神仙般的清新傳遍全身……

走不多遠,就來到瞭花山寺。

據說這花山寺和花山中學的前身花山學堂都是雷國潘出資所建。建成之後一直都沒有僧人進駐,後來有一法號為悟緣的和尚雲遊至此,見風景秀麗,便長駐下來。

這是一很小的寺廟,正因為院子小,卻更顯得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瞭,雖然已是深秋,但它們還是那麼挺拔蒼翠。

寺廟雖小,卻打掃得非常幹凈。沿著石階進到大殿來,隻見裡面供奉著很多菩薩。這些佛像大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神情動作千姿百態。有的咬牙切齒,怒目而視;有的朱唇微啟,面帶微笑;有的盤膝而坐,雙手合十;有的金雞獨立,手舞鋼鞭……

大殿的正中間擺著香案,旁邊團坐著一個眉須皆白的老和尚,他眼睛半閉,一手機械的敲擊著一個碩大的木魚,另一手托著一本線裝經書,嘴裡念念有詞……

都說這裡簽是最靈驗的,凌毣枏一時性起,也拉著他起一起來抽簽瞭。

“老人傢,您好!”凌毣枏在這種肅穆的氣氛下不敢高聲,她輕輕的喚瞭一聲。

“貧僧乃空門中人,叫悟緣吧,”悟緣法師半抬瞭一下眼皮,知道是前來抽簽的,便說道:“施主請便吧!”

兩人一起在香案前跪瞭下來,有模有樣地拜瞭拜。

凌毣枏心裡突然一陣悸動,這怎麼那麼像以前的拜天地呀。

凌毣枏紅著臉直起上身,雙手抓過香案上的簽筒,剛輕輕一搖,一支簽唰地射瞭出來,直射到天花板上才被彈瞭回來,“啪”地一聲掉在瞭大殿的角落的一蹲佛像後面。

這個狀況把兩個人嚇得目瞪口呆,就連悟緣法師的木魚都停瞭下來,瞪起眼睛看著這對年輕人。

還好他們兩個都不是膽小之人,凌毣枏定瞭定神之後把簽筒交給簡正,起身去找那支簽。但是凌毣枏的手不夠長,撿不到。

簡正見這樣,就趕緊過去幫忙,他蹲下來從佛像後面撿瞭出來。那支簽象烙鐵一樣燙手,簡正差點沒拿穩,他就著微弱的亮光看瞭一下,隻見簽上寫著“辛庚下下”。他知道下下簽不是一支好簽,怕影響凌毣枏的心情,於是馬上從簽筒裡換瞭一支。

從角落出來時簡正走在後面,突然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整個人向前倒去,手裡的簽筒也飛瞭出去。慌忙中,他一手去撐地,一手去抓簽筒。待他倒在地上時,手裡隻剩下一支簽瞭。

而這邊的悟緣法師聽到動靜,直接站瞭起來,嘴裡不停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就算凌毣枏膽子再大,也被嚇得臉色鐵青瞭。但反應還是挺快的,趕緊去拉簡正,並對他說:“我們走吧。”聲音明顯有點顫抖。

他們剛想把簽交給悟緣法師就走,悟緣法師說話瞭:“兩位施主,難道不想聽聽貧僧解簽?”幾十年來,有無數善男信女來此抽過簽,但從來沒有出現類似今天的情況,所以悟緣法師也想知道。

“還聽嗎?”凌毣枏喏喏地問簡正。

簡正看瞭看凌毣枏說道:“還是聽聽吧,好嗎?”

“嗯。”凌毣枏沒有一點生氣地用鼻子回瞭一聲,並把那支簽交給瞭悟緣法師。

悟緣法師接過她遞過來的簽,細看瞭一會她的面相,才去看那支簽,隻見上面寫著“癸癸上上”,他問道:“確定是這一支簽,沒錯吧?”

簡正搶著答道:“是的,就是這支。”

悟緣法師滿腹狐疑,搖瞭搖頭,開始解簽道:“癸癸乃上上之簽,此簽謂‘唐明宗禱告天’,簽詩曰‘我本天仙雷雨師,吉兇禍福我先知。至誠禱祝皆靈應,抽得此簽百事宜。’”

凌毣枏有點聽不明白,又問道:“說的是什麼意思?”

悟緣法師回答說:“這是最好的一支簽,凡事大吉。”

凌毣枏聽完之後心情一下子就好瞭起來,就對簡正說:“你的簽也讓給法師幫解解。”

簡正就遞過他剛才接住的那支簽,對悟緣法師說:“也請法師幫我解一解吧。”

悟緣法師也是細細看瞭簡正的面相後才去看簽,看完之後他內心一驚,隻見簽上寫著:“丙丙下下”。

簡正見他遲疑很久都不說話,於是就問:“大師,怎麼樣呀?”

“唉!”悟緣法師嘆瞭口氣說道:“丙丙乃下下之簽,此簽謂‘吳王愛西施’,簽詩曰‘花開花謝在春風,貴賤窮通百歲中。羨子榮華今已矣,到頭萬事總成空。’”

說完之後,又看瞭看簡正的面相,連聲說:“可惜,可惜之極。”

凌毣枏聽法師這樣一說,就明白瞭八九分,知道不是好簽,怕影響簡正的心情,於是就說:“走吧,走吧!這些不可信的。”說完她就徑直向外面走去。

簡正見她走瞭,也隻好跟著走。

悟緣法師見兩人已走,就對著他們的背影高聲道:“男施主有空再來。”

簡正聽到瞭這句話,想回過頭來回句話,但見凌毣枏已經走遠,也就追瞭出去。

晚上,簡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覺,於是就幹脆起來瞭,決定再去找找悟緣法師。

簡正爬上好漢嶺,來到花山寺時,悟緣法師正站在大門外,似乎知道他要來,正在等他。

“阿彌陀佛!”悟緣法師雙手合十,置於胸前,略微向前彎瞭彎腰,“施主可是來找貧僧解簽的?”

“是的,有勞法師。”簡正很是奇怪,他為什麼知道自己要來找他解簽呀。

“請隨貧僧過來。”說完悟緣法師就將簡正領進側室,分賓主坐定。

“施主所抽之簽是‘丙丙’簽,本簽示之於君爾之意也,要爾領悟,花開花謝均在春風之中。人之貴、賤、窮、通,皆在百歲中輪轉,君之今,凡百謀望,有成有敗者;令人百思費解者,明是有快意,終結卻成害,吉中竟帶兇,否生於泰之中,宜自我斂藏,後有大興,否則,到頭來總會成空。阿彌陀佛!”悟緣法師不急不徐地說瞭一大通。

簡正聽得不是很明白,就說:“能請法師說得明白一點嗎?”

悟緣法師又說:“佛理全靠本人去參悟。各人佛性不同,領悟得也不一樣,施主還是慢慢去悟吧。”

簡正問道:“那我還可問點別的嗎?”

“是問前程,還是問其它呢?”

簡正說:“我問前程吧。”

悟緣法師搖瞭搖頭說:“學識雖好,功名無緣。因學不合,可謀改行。”

“啊!”簡正心都涼瞭半截,母親一再交待他好好讀書,謀個出息,而且還交待瞭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呀,也不可全信吧。他又問道:“法師那再幫我看看傢人吧?”

“傢門生變,令人神傷。出生至今,未謀父面。”

說得這麼準,讓簡正不得不重視起來。

悟緣法師又說:“請施主把左手給貧僧,再看看姻緣吧,”他抓過簡正的手,仔細看瞭看說:“明知不合,即趁早散。再勉處之,害人害己。”

簡正忙問:“法師,你說的是誰呀?”

“唉,出傢人不打誑語,施主也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悟緣法師盯著他說:“今天同來的女施主與施主命相不合,萬萬不可,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如若是強行交往,必將是害人害己。”

簡正驚出一身汗來。如果說不準,那法師怎麼又能說出那麼多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如果要說是準,那意思是要他不要和凌毣枏交往瞭。

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自己在生命和她之間選一個,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她而放棄生命。

心事重重的他又跌跌撞撞地從山頂摸黑趕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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