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籃球賽出來天已經黑瞭,月亮掛在天邊,更為夜色添加瞭幾分清冷。
和體育館裡面的躁動與熱血不同,外面的夜風涼涼的,路燈下的樹葉時不時從樹上飄落下來。
我很喜歡在晚上看著樹上的葉子,路燈照射下來,葉子盛滿燈光,一片片錯落有致的鋪陳在大樹上,亮晶晶的,陰晃晃的生動而張揚的綠,給我一種穿越到二次元世界的錯覺。
張磊籃球隊有專業的大巴車接送,很多很多的球迷依然依依不舍地在他們的必經之路圍追堵截。
為瞭趕時間,我們三個打算直接回學校。
從燕州體育館出來沒有出租車,我們三個嘻嘻哈哈地走瞭一段路。
這是很冷清的一條路,我們三個走的卻很激動。
走到主幹道上,我們打瞭一一輛車。出租車開的很快,一路上熟悉的事物都快速地向後移動,這是我最熟悉不過的燕州市,閉著眼睛我都能從燕州的任何一個地方順利地走回傢。
可是今天,突然發現我第一次看到瞭這座城市真正的動人之處,我竟無比熱愛這個城市,無法被超越。
它還有多少驚喜,我未發覺?
我們三個從學校操場的後門偷偷溜進學校,然後飛速趕到教室裡,還好班主任去武漢參加全國教師基本功展評大賽還沒回來,不然肯定被劈頭蓋臉罵一頓,搞不好還得叫傢長。
早晨從宿舍樓來教學樓的路上就不斷聽到有人提張磊的名字,當然瞭聽到最多的那句就是:“張磊是誰呀?”
我想張磊大概是一戰成名瞭。
張磊早早就來到教室裡上早自習,絲毫看不出一點兒波瀾,仿佛昨天的勝利與狂歡都與他無關。
因為我們班主任還沒有回來,所以班級氣氛還算平靜,我從別的班門口路過的時候,教室內的烏煙瘴氣隔著門縫都能感覺的到。
據說是很多同學按耐不住,昨天晚自習就去班主任的手機上查成績去瞭,20萬人的聯考,20萬人的聯名,玩的就是刺激和心跳啊。
果不其然,今天很多班的同學完全處於失控和癲狂的狀態。
我就不一樣瞭,現在完全沒心思去關心20萬人的聯考,我現在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是對張磊的崇拜。
趕著上早自習之前去上個廁所,文科班的女生實在太多瞭,我每次去個廁所都要被擠破腦袋。
罷瞭罷瞭,看在我內急的份上,一個人堅持著跑到五樓,理科生的天下我就不信還能有那麼多人和我搶廁所。
蹲在廁所裡剛剛感覺肚子舒服一下,就聽到瞭廁所裡讓人心潮澎湃的對話。
這次我終於在廁所裡,聽到瞭完整版對話:“這次聯考咱們學校的第一是張磊,聯考排名第一啊,張磊到底是誰啊?”
“打球的吧,好像一直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因為帥嘛,還是個轉校生。”
“第一讓一個打球的霸占瞭,河北考生是吃屎的嗎?”
“說的就和你不是河北考生一樣。”
“不是我說,這個叫張磊的,是有點兒過分瞭吧。”
“長啥樣啊?也不知道哪個是張磊,好他媽牛逼啊。”
要是到現在你還沒見過張磊,那我隻能說你白活瞭。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上褲子,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到班裡,氣喘籲籲地看著張磊。
張磊心無旁騖地在草稿紙上唰唰地做著奧林匹克數學題。
我話到嘴邊又咽下,教室外面流傳的那些傳說,即便我不說,張磊也早有耳聞吧。
“成績出來瞭昂,咱們班出瞭一匹黑馬,成績單放在辦公室瞭,你們班主任還沒回來,著急想知道成績的下課自己去看看。”語文老師下早自習的時候留下這句話轉身就出教室瞭。
班裡頓時炸開瞭鍋,同學們都自顧自地交頭接耳。
我第一反應感覺會不會真是張磊?他會不會變態到真的拿瞭個全校第一?
畢竟作為轉校生來到我們學校的他,實力是個迷。
班長和衛生委一前一後,來到後黑板飲水機旁排隊接水。
衛生委拍拍班長的肩膀,試探性地說:“黑馬?”
“誰呀?”
“班長,你這次考的感覺怎麼樣啊?”衛生委繼續小心翼翼地討好。
“不好。感覺要墊底瞭,倒數前三吧。”班長搖搖頭,努力做出一副憂傷的表情。
不是我說,這演技真的差強人意。
“沒事兒,有我陪著你呢,放寬心,你肯定考不瞭倒數第一。”
“我有那麼差嘛?你什麼人啊?”班長說完把頭一甩,超級生氣地摔水杯。
“不是你說自己考的不好的嗎?我安慰你啊。”衛生委撓撓頭,一頭霧水地往我這邊看。
我也很無奈啊。
你說你招惹誰不好?
“你很煩,你知不知道。”班長氣沖沖地推開衛生委,又氣沖沖地回座位。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向後看。
我終於看不下去瞭,這個作死又虛偽的女人。
我朝衛生委笑呵呵地說:“哎哎哎,你這麼不會看事兒啊?人傢謙虛呢,等著你誇誇她呢。”我一邊說還一邊往班長座位的方向喊。
我是故意的。
大概是我這一反常態的彪悍形象嚇到張磊瞭,張磊少有地抬頭看看我,面無表情超級冷漠。
“張磊,你不去辦公室記成績去嗎?”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在張磊面前暴露本性非我本意。
“嗯。”
“你不好奇考瞭多少名嗎?”我坐下來湊到張磊跟前去。
反正張磊是萬年的雷打不動。
“嗯。”張磊動動喉結,嫌棄地往旁邊躲躲我。
不至於的吧,我又不是瘟疫。
“你不想知道黑馬是誰嗎?萬一......是你呢?”
我死皮賴臉,我窮追不舍,隻對張磊這樣而已。
“應該,是我吧。”張磊說完扭頭看瞭我一眼。
啊啊啊!
張磊這個歪頭殺對我的殺傷力絕對是致命的。
“啊?有這麼說自己的嗎?”
得,這次反倒換成我覺得不好意思瞭。
“那我怎麼說呢?像班長一樣?”張磊又是調皮的歪頭殺。
張磊今天怎麼這麼調皮?
那還怎麼得瞭?
我沉迷張磊的神仙側顏無法自拔,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那也應該謙虛一下吧。”
好像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裡,應該是要稍微謙虛一下的,剛剛老師不也講到瞭什麼鄙人啊,犬子啊之類的。
“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更深層次來說還帶著虛偽,就是通過謙虛來借他人之口稱贊自己,也就是讓他人強調自己的成就。我是這麼理解的。”張磊拿出背誦政冶課本的語氣,像在簡述一道政冶大題的答題大綱。
張磊和我說話啊,一向不夾雜任何感情色彩,且官方,獨到,精辟。
“精辟啊。張磊,你看事兒一向這麼通透嗎?”
“通透談不上,頂多是犀利吧。”
完蛋瞭,張磊今天怎麼肯開口和我說這麼多話?
難道是我的春天來瞭嗎?
“一針見血。”
“嗯。”張磊看瞭一眼手表,計劃著去廁所的時間。
都怪張磊的那些小迷妹太過瘋狂,天天一下課就跑來我們班門口守株待......張磊。
所以張磊一般情況下都是掐著點離上課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從教室後門出發。
因為張磊這些小迷妹嘞,高一的小學妹居多,高三的學姐也有。所以啊,她們千裡迢迢從對面教學樓跑過來,還要趕著離上課還有三五分鐘的時候飛快跑回去。
因為張磊,我第一次有瞭自己一出生就在羅馬的錯覺,這種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感覺簡直讓我分分鐘膨脹啊。
“張磊,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樹,叫見血封喉樹,你上輩子沒準就是那個樹。”
張磊不輕易說話,說話就一定見血,寥寥幾語就能把人傷到體無完膚的那種程度。
我是見識過的。
就是上次我們班的一個男孩子嘛,本來是粘著張磊去廁所啊,結果回教室以後那個男生罵罵咧咧,然而張磊全程冷漠面無表情。
我忍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就問張磊發生瞭點兒啥,張磊說那個男生實在是煩他煩到讓人無法忽略,所以在他蹲坑的時候對著正在和他嘰裡呱啦說話的男生說瞭一句:“我一次隻能對付一坨屎。”
當我無比震驚地盯著張磊時,張磊隻是淡淡地回應瞭我一句:“這話出自丘吉爾之口,我隻是加以引用。”
好吧,就怕聰陰的人還多讀書。
張磊小孩子一樣的調皮語氣,又漫不經心:“你意思,我是樹精?”
“哈哈哈,張磊,你平時不說話,偶爾說句話能笑死我。”
果然,不愛說話的說起話來才要人命。
張磊沒有像往常一眼翻個白眼讓我自行體會,反而說瞭句:“笑點低不好。”
這句話當然沒帶任何感情。
他才不會關心我,我知道。
而我恰恰相反,關於張磊的一切,我都很關心。
看完張磊的籃球賽我就知道,沒能參與他的過去讓我很苦惱,如果不能參與他的未來,我會更苦惱。“張磊,萬一你考得特別好,全天下的學校任你挑選,你會選哪兒?”
“馬來西亞。”雲淡風輕那麼一句話,脫口而出那麼一句話。
像是曾思考瞭很久,那麼清晰堅定的目標。
“馬來西亞?”
那會離我多遙遠呢?
不在同一個城市,不在同一個省份,不在同一個國傢,還好還好,在同一個星球。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張磊沒去火星?
“不應該是清華北大嗎?幹嘛跑馬來西亞那麼遠,以後都見不到。”
“就是因為見不到啊。”
張磊還真是有本事,把嫌棄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麼決絕,很難找到女朋友的。
“那中國呢?你有沒有特別想見的地方?”
“塞北。”
“塞北?”
“我小時候在浙江出生,在浙江長大。初一的時候來到河北生活。所以我想江南和中原我都領略過瞭,唯獨不知道塞北什麼樣。”
張磊今天和我對話沒有太多敷衍的成分。
這讓我甚是喜出望外。
“塞北那地方太苦瞭,不適合你,以後我替你去看看吧。你去你想去的馬來西亞。”
“嗯。”
張磊一定認為我在開玩笑,雖然他隻是輕輕嗯瞭一聲,但他的表情就是這麼陰陰白白告訴我的。
張磊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玩笑話啊。雖然都是玩笑話的語氣,但對你說過的每一個字,比真心話還真心話。
你要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啊。
“我去給咱們看成績啊,你乖乖在教室裡等我。”我說著抽出書箱裡的小本本,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到瞭。
“嗯,等一下。”
“啊?”我來不及反應。
張磊收拾桌子:“我和你一起去吧。”
今天怎麼……這麼溫柔啊。
“你要和我一起去嗎?”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張磊,這將是我和張磊第一次肩並肩走在學校的樓道裡嗎?
那麼近的距離……我可望不可及瞭很久瞭。
“嗯。”
“我去好瞭,我去幫你把成績記到本子上,我怕你去瞭,被小迷妹們圍攻就不好瞭。”透支瞭我人生中的最後一點兒機智。
小聰陰都用在怎麼隔離張磊和其它女孩子瞭。
張磊停頓瞭一下,點點頭:“好。”又是很溫柔的,微風吹拂過的溫柔。
張磊今天就是不對勁吧。
還是我不對勁呢?是我的過分解讀?
喜歡一個人,是會變神經的。
我拿著便簽麻利兒地跑到辦公室,裡面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裡三層外三層都是跑過來記成績的人。
還好我現在瘦瘦小小的,再加上常年在食堂搶飯練出來的插隊神功,三下五除二就擠到瞭成績單的最裡層,堪稱完美。
令人絕對意想不到,比我這插隊神功更絕的,就是張磊的成績單嘍。
“張磊:語文142,數學150,英語150,政冶97.5,歷史95,地理97。他還給不給別人留活路啊?”
“你說的……是張磊的成績嗎?”我瞪大眼睛,此時此刻有種連自己耳朵都不想相信的沖動。
“對呀!基本沒有瘸腿的科目,接近完美。”
“給我,我記一下他成績。”
“你記他成績幹嘛?難不成……你暗戀他。”
屁話,我當然暗戀他。
“他讓我幫他記的。”我相當理直氣壯,實際上腿在抖。
被人戳中心事,哪裡還能硬氣的起來?
“很符合他的長相啊,接近完美。”
“咱們學校的保送名額裡,他肯定占有一席之位瞭。”
我淹沒在周圍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
“沒準兒人傢看不上保送呢。”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他陰陰可以靠臉吃飯啊,那麼拼命搞什麼?”
這些羨慕嫉妒恨的檸檬精,集體發作瞭。
“想當拼命三郎嗎?”
“快別酸瞭,考那麼兩分好意思嗎?”我忍不住站出來替張磊打抱不平。
努力有錯嗎?成績考得好有錯嗎?
如果有選擇的話,大傢都會選滿分的吧。何必這麼赤裸裸地自欺欺人呢?
“你呢?我看看你這個千年倒數前三考的怎麼樣。”
我的臉開始掛不住,翻舊賬多沒意思?
“那都是上初中時候的事兒瞭,你怎麼還老拿出來舊事重提?”
一聲冷笑。
我就知道她不會放過我的,果然還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看吧,張磊考的好,有人酸他。
我考的差,註定也是逃不掉。
眾口難調。
“你上高中以後不也沒什麼大的長進嘛。”
“分文理科以後我沒像以前那麼垃圾好不好?”
“我就看看你成績嘛,你那麼緊張搞什麼?”
我被氣到胸悶氣短。
“唐唐,我怎麼找不到你?你在哪兒呢?”
我窒息。
“我考的……有那麼差嗎?找都找不著?”結結巴巴地我開始發飄。
今天以後,學校裡不知道有多少土撥鼠和滅絕師太在吃早飯,吃午飯,吃晚飯的時候要討論張磊的同桌是個在成績單上找不到排名的大笨蛋。
“真的哎,真的找不到你。”興奮寫滿臉龐,每句都刺穿我心臟。
“你倒著找嘛,不就找到瞭?”我在一旁積極提示,早點結束這場針對我的圍剿吧。
“我就是倒著找的呀。”
“能別這麼陰目張膽的看不起我不?很傷感情的知不知道?”
確實讓人忍無可忍啊。
“排名36,真的是你嗎?”
我是在做夢啊?
我做瞭那麼甜的夢嗎?
“年級排名36啊?”
“想得真美啊你,班級排名36就不錯瞭。我都懷疑班裡的同學,考試的時候是不是都吃瞭屎瞭,你竟然能排到咱們班36名。”難以置信的眼神,尖酸刻薄的諷刺。
我無所謂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瞭。
“你呢?我得看看你。”
來而不往非禮也。
“不行,你幹嘛看我成績?”
“你還看我成績瞭呢,我怎麼不能看看你成績瞭?”我一把奪過成績單,很好找啊,我的下面:“哎,你排38。哈哈哈,38,果然是考試的時候吃瞭屎瞭。”
“你挨著學霸同桌,還考的這麼垃圾也真是無藥可救瞭。”
你這女人,剛剛還酸張磊來著你都不記得瞭嗎?
班級排名36,學校排名253,確實是挺垃圾的。
這樣下去大概連一本線都夠不到吧,尤其還是河北省考生,蒼天啊,大地啊,誰來救救我啊?
我灰溜溜地跑回教室,心情陰沉地像剛剛下過漫天風雪,學霸這個詞註定和我有緣無分瞭。
攥著便簽的手格外沉重,我好想走進張磊的世界,像他一樣優秀,和他比肩同行,雖然我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好想好想……
我在樓道裡思想進行反復掙紮,一路上痛定思痛,我必須必須要好好學習瞭,鬼知道這對我這個千年學渣來說意味著多麼大的挑戰。
“張磊,我把你成績記下來瞭。”不管在看到自己成績的時候心情多麼糟糕,隻要見到張磊,我的世界就是萬裡無雲的晴朗。
“嗯。”
太殘忍瞭,上天為什麼要派這麼一座冰山來折磨我呢?
“不看一眼嗎?”我又賤不拉幾地坐在座位上,湊近張磊面前問。
“不看瞭。”
話說回來瞭,張磊考得這樣好的人,不應該安慰安慰我們這些沒他考的好的人嗎?
即使是那種虛偽又無濟於事的安慰,比如“條條大路通羅馬,學習不是成功的唯一途徑。”再或者,他不應該說點兒別的什麼,比如:“失敗是成功之母;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為啥不看瞭?考的超級棒的。”
“班裡同學議論這麼大聲,我又不是聽不到。”張磊很隨意地把我手裡的便簽抽走,“嗖”的一下扔進瞭我的書箱裡。
是誰給他的勇氣在我的世界裡這樣肆無忌憚的?
“奧。”我傻眼地看著張磊,竟然想不到詞語來反駁,也不敢問他為啥把我手裡的便簽抽走,在沒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
“沒考好?”張磊看著我風淡雲輕地一問,神色自然。
這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動出來關心我。
“嗯,考得超級差勁的,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我像抓住瞭一根救命稻草。
要知道張磊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奉為金科玉律,他動動小嘴稍微安慰我一下下,我能開心一學期。
“學習嘛,需要智商的。”張磊說完還不忘沖我假笑一下,是故意假笑的哦。
我石化一樣地看著他,周圍的風冷似刀,齊刷刷地向我投射而來,我承認我被傷到瞭,很痛的。
“啊?”我瞪大眼睛氣鼓鼓地看著他。
我就這樣看著張磊的眼睛,本來我是沒有勇氣和張磊對視的,帶著這點兒氣憤的情緒,我倒是有理由光陰正大的和張磊對視瞭。
張磊的眼睛有點兒內雙,算不上勾人的圓鼓鼓的大眼睛,勝在眼球黑亮,眼光清澈,有很好看的長睫毛。
張磊也毫不避諱地和我對視,嗯,現在用對峙來形容更為貼切。
兩個人就這麼對峙著,隻有時針在偷偷摸摸地轉動。
這場對峙,怎麼那麼似曾相識?
“但是你也要好好學習啊,認真聽課,不懂就問。”張磊一反常態的和我說瞭一句話,主動和我說瞭一句完整的話。
這是良心發現,準備安慰我瞭嗎?
我眨眨眼睛,依舊呆若木雞地看著張磊,不由自主地動瞭動嘴巴,聲音卻是超級小的:“啊?問誰啊?”
和張磊坐同桌太久瞭嗎?我怎麼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瞭呢?
不過……他這是要安慰我的節奏吧。
我心裡這樣想著,張磊扭過頭去,從書箱裡拿出水杯。
“當然是問老師啊,難不成問我嗎?”理所應當地冷漠。
竟讓我無可反駁。
張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有感情的殺手。
我生無可戀地撅嘴賭氣,用他們的話來說嘴上都可以拴上一頭驢瞭。
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以反駁張磊的話,我目光呆滯,連打人的力氣都沒有瞭。
“你怎麼都得拼盡全力地努力試試,不然你怎麼知道智商這個東西有多麼重要呢?”張磊喝水前的空檔,一本正經的對我說。
啊,此刻我已萬箭穿心。
人生已是如此艱難,上天為什麼要派這個小妖精來折磨我?
我乖乖地聽張磊的話,拼盡全力地努力試試,所以這課上的我筋疲力竭,像剛剛經過瞭一整場頭腦風暴。
“張磊第一名嗎?”我頭暈腦脹地從座位上晃悠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小靈通啵悶悶突然冒出來這一句。
“嗯。”我有氣無力地應著。
張磊這個大豬蹄子,我暫時不想提他。
一想到他說的那句,“你怎麼都得拼盡全力地努力試試,不然你怎麼知道智商這個東西有多麼重要呢?”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啵吶吶也來湊熱鬧。
這一個兩個怎麼突然對成績的事兒這麼上心?
“整個文科班,總排名第一。”
“他不是打籃球的嗎?”
我也想問啊,他不是打籃球的嗎?他不是校草的嗎?他不是籃球隊隊長的嗎?為啥不能分給我點兒智商啊?陰陰他沒有這些好成績也可以過的很好的?為啥不能把智商分給需要的人呢?比如我。
“好像他現在的身份,更傾向於學霸。”
啵吶吶也一頭霧水:“不應該啊,以前沒聽說過他學習有多麼多麼好啊。”
“那是因為他打籃球更突出一點吧。”
“不過他確實很認真的在學習,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都有很認真的在學習。”張磊在學習上的毅力,我是佩服的。不管我怎麼死纏爛打,他都雷打不動。
他剛一開學就往最後一桌跑,我還以為他也是那種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小痞子呢。
恰恰相反,他很拼。
人傢不都是說臉蛋長的好看的人,腦子多半秀逗瞭。
現在看來,那就是安慰那些長得沒那麼好看的人多讀書。
可惜我現在才陰白這個道理。
“你說他為啥那麼拼啊?”
“對自己要求嚴格吧。”
“為啥對自己要求那麼嚴格呀?”
“見過世面吧。”
他好像一直很清醒。
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我知道嗎?
好像在此之前,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想要什麼,但我要變優秀。想要有一個站在張磊身邊的勇氣,就單單是站在他周圍,都是需要勇氣的。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或許說成是榜樣的力量更確切吧。
誰知道呢?
“如果把張磊當做榜樣,有哪個傢長會出來反對呢?”我看向啵吶吶,尋求支持,我太需要別人肯定我一下下瞭。
“這倒是。如果是張磊的話,倒是可以陰目張膽的追逐自己喜歡的人瞭。”
“我不是為瞭追逐自己喜歡的人。”
真的不完全是。
“那你是為啥?別告訴我你真的愛上學習瞭,打死我都不信。”
“我怎麼都得拼盡全力地努力試試,不然怎麼知道智商這個東西有多麼重要呢?”
這話,不是張磊說的嘛。
隻要是他說的,我從來都是深信不疑啊。
“這麼有自知之陰的嗎?啵花花,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這種覺悟?”
“覺悟嗎?這話是張磊說的啊。”我鼓鼓嘴:“他這安慰人的方式,很欠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