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門口到處都是人,小孩哭聲,遊客斥責混雜在一起,工作人員不停地道歉安撫,亂糟糟一片。
魏宇鵬過來找她:“漆夏,沒事吧?聽說纜車出故障你們被困,帶隊老師嚇死瞭。”
“唔,沒事。”
魏宇鵬:“真的沒有哪裡受傷嗎?”
其實漆夏膽子挺大的,可能小時候在乙洲島經常爬樹和下海遊泳,剛剛纜車事故並沒有嚇到她。她笑笑,“班長,我真的沒事。”
“那就好,去校車那邊等著啊,我再去找幾個人。”
漆夏在停車場找到瞭邢安婭,邢安婭遞給她一瓶水,“嚇壞瞭吧?”
“還好。”
邢安婭說:“纜車出故障那會,我們距離地面很近瞭所以沒有那麼恐怖,老遠我都聽見高處傳來哭喊聲,太可怕瞭。”
“你知道什麼原因導致纜車出故障嗎?”漆夏和她隨意聊著,眼睛卻在四周尋找。
邢安婭:“聽說是天氣太熱導致線路出問題,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沒一會,魏宇鵬說五班人齊瞭,讓大傢上車準備回程。回去的座位和來時的座位一樣。可是一直等到發車,漆夏身邊的位置仍舊是空的。
漆夏坐不住瞭,起身找到魏宇鵬,小聲說:“班長,陳西繁還沒上車。”
“哦,繁哥不跟我們走,他傢裡人來接。”
漆夏臉一熱,“好,我知道瞭。”
回到座位,漆夏一直在想,陳西繁為什麼會恐高呢?
陳西繁q/q空間好像發過他蹦極的照片,漆夏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記錯瞭。她打開手機點進陳西繁空間,然而,陳西繁的空間一片空白。
要麼是他把動態刪瞭,要麼是鎖瞭,反正什麼都看不到。
怎麼回事?明明上個月還有內容。
她胡思亂想著,忽然魏宇鵬抬高聲音道:“同學們,下周二京平大學,京航大學到附中招考飛行員,具體通知我發群裡瞭,你們有意願的準備一下——”
“京平大學和京航大學耶,簡直是我的夢中情校,飛行員也太酷瞭。”
“飛行員通過率很低的。”
有人抱怨:“時間也太緊瞭,這怎麼準備啊。”
“算瞭吧,你這身高去瞭也是湊分母。”
“你找死啊。”
……
聞言,漆夏忽然想到,陳西繁如果恐高的話,怎麼參加飛行員招生考試?
心一下子揪緊瞭,無論作為愛慕者還是普通同學,漆夏都沒辦法置之不理,可是她能做點什麼呢?
回到白塔巷,漆夏上網查瞭很多資料和醫學期刊,她對這方面不太瞭解,心想要是能有專業的心理醫生指點一下就好瞭……
突然,她靈光一閃。
上次方顏說過,他的爸爸是心理醫生。
京平大學空飛班招考定在下周二,距離現在僅僅隻剩兩天時間瞭。漆夏明白,這麼短的時間,陳西繁想要克服恐高,通過測試很難。
但事在人為,為者常成,哪怕希望渺茫,漆夏也想盡力幫他一把。
第二天是周日,漆夏早早起床去瞭好學書屋。
方顏昨晚通宵畫畫,這會還沒睡呢,她頂著一雙熊貓眼,笑呵呵把漆夏迎進門,“喲,終於舍得來看我啦?”
“方顏姐,我有事拜托你。”
方顏用冷水洗瞭把臉,嘖嘖兩聲:“我就知道,說吧,是不是你的暗戀對象又想找哪套郵票瞭?”
漆夏搖頭,“不是,他……他患有恐高癥,但後天要參加一場很重要的考試,必須克服恐高。你爸爸不是心理醫生嗎,我就想問問,能不能幫幫忙?”
事關治病,方顏不敢再嬉皮笑臉的,也嚴肅起來,“這你倒是問對人瞭,我爸爸是國內著名的心理醫生,前幾年有個攀巖運動員比賽的時候意外從高處跌落,那之後他就恐高,不敢住高層也不敢坐飛機,我爸給他做瞭三個月的心理疏導,現在已經恢復正常瞭。”
“但是麼——”方顏皺瞭皺眉,“心理治療一般都是長期的,你那個暗戀對象後天就要考試的話,可能短期效果不明顯。”
漆夏神色凝重,“我明白,但我想盡我所能。”
“行,那我和我爸爸說一聲。”
之後,方顏給瞭她一張名片,說:“讓他打這個電話約時間,我爸爸隨時都可以。”
“好,謝謝你。”
方顏看著她,長嘆一聲氣,“小姑娘,你為他做這麼多,他知道嗎?”
漆夏一頓,抿唇:“無所謂他知不知道。”
她希望他春風得意,希望他有看不盡的長安繁花,希望他永遠驕傲,永遠是少年。
那就足夠瞭。
方顏的爸爸叫方濟平,漆夏拿著名片回去後在網上搜瞭搜,發現方濟平很有名氣,很多權威醫學雜志都報道過。
漆夏正琢磨要怎麼把方濟平的名片給陳西繁,手機屏幕忽然亮瞭。
她點開,驚喜地發現竟然是陳西繁回復瞭她前段時間的消息。
陳西繁:【我沒事,謝謝關心。】
一瞬間,漆夏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她打字的手都有些抖,【嗯,那就好。】
漆夏又問:【對瞭,你的空間怎麼看不到動態?】
陳西繁說:【消息太多,關瞭。】
這倒是,漆夏之前觀察過,在陳西繁空間和動態下留言的人非常多。想象一下q/q每天有一堆小紅點,確實挺煩的。
隨即想起他昨天在纜車裡面色蒼白的樣子,漆夏還是很不放心,正想著怎麼找切入點詢問,陳西繁又發來消息:【不說瞭,我要去趟醫院。】
漆夏心臟高高懸起:【你生病瞭嗎?】
另一邊,陳西繁拿著外套從傢裡出來,上車後,他猶豫瞭會,打字:【恐高,去看心理醫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網友透露這些,可能因為這段時間太忙太累,巨大的壓力讓他暫時卸下防備,也可能因為他隻是需要一個傾吐的對象,無所謂是誰。
發送消息後,陳西繁靠在座位上,疲憊地闔上眼睛。
手機又是一震,他舉起來查看,發現七號同學給他發瞭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醫生的名片——方濟平。
七號同學:【我朋友正好認識一個心理醫生,他對治療恐高癥挺有經驗的。他今天明天都有空,希望可以幫到你。】
陳西繁眉頭輕蹙,打字:【這麼巧?】
【我今天約的就是方濟平醫生。】
漆夏一囧,覺得自己有點多此一舉瞭。
陳西繁又發來消息:【還是謝謝你。】
漆夏:【不客氣,希望你早日康復。】
陳西繁的好友列表裡有個分組叫“藍天航行者”,一些因為興趣添加的網友都被歸類到這裡,七號同學亦然。
算起來,他和七號同學認識時間不短瞭,七號同學今年也上高三,陳西繁禮尚往來,問瞭句:【高考想考哪裡?】
漆夏耳朵一紅:【正在努力沖刺京平大學。】
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或許可以成為校友。
陳西繁:【加油。】
【謝謝。】
漆夏心裡陡然冒出一個念頭,打字:【你呢?】
陳西繁:【京平大學。】
隨即,陳西繁用開玩笑的語氣問:【怎麼,成為校友後想和我面基嗎?】
或許那時候,她已經足夠勇敢,可以脫下七號同學的馬甲,坦誠地和他相見。
漆夏:【我們可以在京平大學面基嗎?】
陳西繁愣瞭愣,回答:【可以。】
聊天記錄停在這裡,那天之後,漆夏在q/q上詢問他治療後續,但陳西繁的頭像再也沒有亮起過,而且他也沒來學校。
飛行員招考果然很嚴格,五班男生組團去瞭二十二個人,一個也沒留下。
他們回來之後,漆夏聽到一些議論聲:
“繁哥也去瞭,他好像進復試瞭——”
“牛逼!以後就等著繁哥帶我上天瞭。”
“不一定,復試比初試難很多,聽說有心理和生理雙測試,還有什麼壓力測試,你怕什麼就給你來什麼。去年有個學長,有輕微的焦慮癥,復試被刷瞭。”
“嗨,繁哥是誰啊,上帝之子一定能成。”
……
理智告訴漆夏,短時間內想克服恐高癥是很難的,但有時人會欺騙自己,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或許呢,或許他就能克服,或許能順利通過復試。
一直到五月底,漆夏都沒有陳西繁的消息。
有一天她從後門進教室,發現陳西繁的座位竟然空瞭。他的書全部不翼而飛,課桌被一些雜物占據。
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她渾身涼得徹底。
那段時間高考在即,老師幾乎不上課瞭,每天都讓他們自習。漆夏沉迷學習,也沒註意他的課桌到底是什麼時候空的。
漆夏找機會問瞭陳西繁的同桌,那個男生道:“不太清楚,可能要準備出國吧,沒來學校的必要瞭。”
“出國嗎?”
漆夏心裡咯噔一下,渾身的力氣頃刻間被抽幹。
這麼說……他復試沒過瞭。
其實想想也知道,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克服恐高,隻是漆夏還是很難過。
後來有一天,褚揚回學校收拾東西,漆夏找到他,詢問陳西繁的消息。